他眉头一沉,俯身探了探额头,这才察觉不对。
现在的辛茸浑身软得像块破布,抽了骨似的蜷在他臂弯里。原本奚桥还以为他是酒劲上头,脸才会红成那样,可这会儿非但没褪,反倒更红了些,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滚下来,在光线下晶亮一片。
“你,”奚桥眸色一暗,“你发烧了。”
回应他的只有两声含糊的呜咽,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是听见了没有。
奚桥抄起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安置到床上,然后叫了送药。
病来如山倒,等药终于送到的时候,辛茸的状况眼见着又糟了几分。
温度计刚抵上腋窝,滚烫的身子就不安分地往他怀里蹭,像是贪凉似的,脸颊贴着他虎口不肯撒手,一只手还虚虚勾住了他食指。
“老公……”带着热气的唇齿间吐出一声呜咽,被病气熏染得几乎拉丝,“我难受……”
奚桥喉结滚了滚,原本想板着脸纠正一句,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刚才都答应过什么。
……人说话总是要算数的。
更何况已经被叫了那么多声,也不多这一声。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将温度计抽出来,看了眼水银线的位置。
“都烧到四十度了,能不难受?”
语气依旧冷淡,手上动作却极轻,扶着他半瘫的身子坐起来,拆开药片包装。
其实早该想到的。
按辛茸平时那套糟蹋自己不要命的生活习惯,能全须全尾活到二十岁,简直已经算是奇迹。
成天光着脚在屋里乱晃,空调开得跟冰窖似的,鼻尖冻得通红也不当回事;昼夜温差那么大,死活不肯多穿件衣服。好心劝两句,还要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喝酒也没个分寸,不病才怪。
纯属自作自受。
现在好了,发高烧不说,还得吃宿醉的苦,看着都替他难受。
“张嘴。”
药片抵到唇边,辛茸却偏头避开,闭着眼不肯配合。
奚桥眉头一拧,语气里染了点不耐:“把药吃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双绯红的眼角啪嗒掉下一滴豆大的泪珠。
奚桥一愣,整个人僵住。
“……你凶我。”辛茸裹在被子里,可怜兮兮地控诉。
“我哪儿凶了?”奚桥沉默几秒,又补了一句,“我就这么说话。”
确实如此。
他的天生嗓音低冷,自带疏离感,唱歌时倒别有一番风味,可一旦正儿八经跟人讲话,冷得跟掉冰窖似的。
早年刚开始做直播那会儿,导播还试图劝他语气柔和点,结果一句话没说完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干脆也没人劝了,反正他这张脸往那一杵,嗓子一开,钱就哗哗进账。再到后来出了事故破了相,索性连话都不用说,光靠卖弄身材照样赚钱。
他确实不擅长温柔。
更不擅长哄人。
可眼看着那人眼眶又红了,泪水一颗颗地蓄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胸口一阵烦躁,手指僵硬地伸过去,磕磕绊绊地揉了揉那颗软软的脑袋。
“……乖。”
努力绷紧声带的肌肉,硬生生挤出一句哄人的腔调。
辛茸却仍不买账,眼里雾气更重。
“……”
奚桥咬牙,像是豁出去了,深吸口气,闭了闭眼,逼自己把那句话出开口。
“……听老公的话。”
这一句出口,辛茸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怔怔地抬起头,长睫还挂着泪珠,湿漉漉地晃动,像是没料到奚桥能说出这种话来。
瞧着他这副呆呆的样子,奚桥心里莫名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拇指抵住他下巴。
掌心贴上滚烫的脸颊,两人同时颤了颤。
滑滑的,热热的。
奚桥指尖停了片刻,像是觉得不过瘾,又得寸进尺地在那片软肉上轻轻戳了下。
软得……不可思议。
明明瘦得像根竹竿,身上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肉,脸颊却又是软乎乎的,像刚出炉的舒芙蕾,一按一个浅浅的小窝,松开又慢慢弹回去。
手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