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城墙下的喊杀声撞进帐中时,沈烬正盯着自己被烧穿的衣袖怔。
焦黑的锦缎边缘还在冒烟,像极了白璃血书中未干的墨迹——那抹红不是鲜艳的,是浸了陈血的褐,带着腐锈味,此刻正顺着她的记忆往心口钻。
"王妃!"守将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进帐帘,"林靖的马队已过护城桥,箭簇上裹着邪道符咒,城墙上的守军碰着就咳血!"
楚昭的手按上腰间玄铁剑,剑鞘与甲胄摩擦出刺耳鸣响。
他侧过身时,沈烬看见他后颈绷紧的青筋——那是他动杀心时的征兆。
可不等他开口,沈烬突然抓住他手腕:"先别急着迎敌。"
帐内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照得她眼尾红。"白璃的血书不在她遗物里。"她喉咙紧,像是被人攥住了气管,"我在梦里看见的,她把证据藏在幽冥塔废墟的密室。
林怀远勾结邪道的手令、当年灭我沈家的密信,全在那里。"
楚昭的瞳孔缩成针尖。"幽冥塔被前朝封了百年。"他拇指摩挲着她掌心未消的灼痕,"里面的封禁术法连我都解不开,你要怎么进去?"
"因为我是沈烬。"她突然笑了,那笑意像刀尖挑开裹伤的布,露出底下狰狞的疤,"当年沈家负责看守幽冥塔,我娘教过我破封的口诀。"她攥住他手背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急,"可再拖半个时辰,林靖就能攻破城门。
到时候全王都的百姓会看见,他们的皇帝在和叛臣之子混战——但如果我们有血书"
"有血书,就能让林怀远的党羽倒戈。"楚昭接得极快,喉结滚动时像是咽下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他突然低头吻她顶,呼吸扫过她耳尖:"我信你。
但你若敢出事"
"阿烬。"南宫烬的声音从帐角传来。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夜行衣,腰间悬着的药囊随着动作轻晃,"这是我新制的破封丹。"他摊开掌心,褐色药丸上还沾着朱砂粉,"能压下你体内双生反噬半个时辰。
但"他指尖微颤,"半个时辰后,反噬会加倍。"
沈烬接过药丸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银针磨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药庐里,他总把苦药汤藏在蜜饯底下,说"阿烬喝药最乖"。
此刻他眼底的红血丝比当年更浓,像浸了血的棉。"义兄。"她轻声唤,"我撑得住。"
帐外传来金铁交鸣的脆响,是楚昭的暗卫在清场。
他扯下外袍裹住沈烬,玄色衣料还带着他体温:"暗卫会引开林靖的斥候,我们从西墙密道走。"他转身时,腰间玉佩撞在剑上,出清响,"南宫,护好她。"
"护她是我本分。"南宫烬的指尖在药囊上快点过,像是在确认每味药材的位置,"倒是你,别总想着自己挡刀。"
密道里的潮气裹着霉味涌进来时,沈烬才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楚昭举着火折子走在最前,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影,像把未出鞘的剑。
南宫烬跟在她身后,每走三步就会轻碰她后颈——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安全信号"。
幽冥塔的断壁出现在眼前时,沈烬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月光穿过坍塌的塔顶漏下来,照见石壁上斑驳的血痕——那不是新血,是百年前封印邪道时,沈家先祖用本命血画的符。
她伸手触碰那些痕迹,指尖刚贴上,掌心的烬火突然腾起,将血痕映得亮。
"就是这里。"她声音颤,顺着光的纹路往塔底走。
台阶上的苔藓滑得要命,楚昭突然反手攥住她手腕,将她拽进怀里。
他的甲胄硌得她肋骨生疼,却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沈家祠堂,爹爹也是这样护着她躲过刺客。
塔底密室的石门上布满蛛网。
沈烬举起火折子,照见门楣上刻着的"沈"字——那是她娘的笔迹。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按在"沈"字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