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指尖在楚昭掌心骤然蜷缩成拳。
那道沙哑的声音像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戳进她识海最深处,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曾答应我,要救他可你却忘了。"尾音消散的瞬间,她猛然睁开眼,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打湿了绣着金凤的衣襟。
"阿烬?"楚昭的拇指立刻摩挲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握的指缝渗进来。
他另一只手虚扶在她后腰,玄色龙纹暗纹的广袖扫过她臂弯,"可是圣痕反噬?"他眼底的焦灼比朝会上看到叛将密信时更浓,连眉峰都拧成了刀刻的痕。
沈烬望着他紧抿的唇线,喉间泛起酸涩。
她原以为最沉重的枷锁是灭门血仇,是烬火灼心,此刻才惊觉——原来最疼的,是记起自己曾允诺却遗忘的事。"不是害怕。"她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是愧疚。"最后那个字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却让楚昭的指节骤然收紧。
光明使者的衣袖在风里翻卷如莲瓣。
他望着沈烬眉心时隐时现的圣痕,净世莲灯在掌心流转着乳白光晕:"你灵魂深处的封印比我预想的更坚固。"话音未落,他屈指轻弹灯芯,一道柔和的光瀑倾泻而下,裹住沈烬单薄的身影,"双生之力若想真正契合,你必须唤醒这段被埋葬的记忆。"
沈烬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楚昭被金光割裂的脸。
他攥着她的手在抖,像那年她替他挡下刺客的剑时一样。
再睁眼时,潮湿的霉味先涌进鼻腔。
她低头,看见自己细瘦的手腕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青灰色的石壁渗着水珠,正一滴一滴砸在脚边的水洼里——是幽冥塔最底层的地牢。
"烬姐姐。"带着鼻音的呼唤从身侧传来。
她转头,看见十二岁的白璃正跪在青石板上,月白裙角沾着暗褐的血渍。
那时候的白璃还没觉醒圣女之力,眼尾没有朱砂印,只有一双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他们说你是灾星"说着,她偷偷把藏在袖中的半块硬饼塞进沈烬手里。
硬饼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和前世白璃临终前递来的那半块重叠。
沈烬喉头哽,想开口说"别靠近我",可年幼的自己只是攥紧硬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知道,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遭殃。
画面突然扭曲如水面。
地牢铁门被踹开的巨响中,两个持戟士兵冲进来,铁戟尖抵在白璃后心:"圣女候选,跟我们走。"白璃慌乱地抓住沈烬的手腕,铁链相撞的脆响里,她哭着喊:"烬姐姐救我!"可年幼的沈烬被铁链拽得踉跄,只能看着白璃被拖向门口。
"我不走!
我要和烬姐姐在一起!"白璃的哭喊声撞在石壁上,又碎成无数回声。
她挣扎时,腕间的银铃被扯断,铜铃滚到沈烬脚边——正是后来白璃总戴在腕间的那串。
沈烬想去捡,却被铁链拽得摔倒在水洼里。
水花溅起时,她看见白璃被拖出地牢的背影,月白裙角扫过门槛的瞬间,一片桃花瓣从她间飘落。
"白璃!"沈烬脱口而出,声音却混着童稚的沙哑。
画面再次翻转。
这一次,她被按在刑架上,后颈的皮肤被烧红的烙铁抵住。"前朝余孽,灾星降世。"监刑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烙下这烬字,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罪。"焦糊的肉香腾起时,年幼的自己疼得昏死过去,意识消散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连累别人?
"阿烬!"熟悉的唤声穿透梦境。
沈烬猛然睁眼,现自己正被楚昭抱在怀里。
他的龙纹朝服前襟全被她的冷汗浸透,下颌抵着她顶,声音颤:"别怕,我在。"
青衫女医端着的药碗不知何时已放在石桌上,药汁泼出来半盏,在石面洇出深褐的痕迹。
她站在三步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后淡红的胎记——此刻那印记正泛着微光,像颗将熄未熄的火炭。
而在战场后方的营帐里,南宫烬正在整理药箱。
他捏着银针的手突然顿住,银针"当啷"掉在案上。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帐幔,望向沈烬所在的方向。
掌心按在胸口,那里跳动的脉博突然紊乱如鼓,"阿烬的气息"他低喃着抓起药囊,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怎么会这么弱?"
南宫烬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出锐利的弧度,他几乎是撞开营帐门帘冲进来的。
药囊上的银扣撞在门框上出脆响,石桌上的药碗被气流掀得晃了晃,褐色药汁溅在沈烬素白的裙角。
"退开。"他声音哑,指尖掐住沈烬腕脉的瞬间,喉结剧烈滚动——她的脉息像风中残烛,时断时续的烬火之力混着圣痕的微光,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竟比上次反噬时还要凶戾三分。
楚昭原本半抱着沈烬的手臂微颤,却在触及南宫烬冷得刺骨的目光时,立刻将人稳妥地放在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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