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和说:“你夫子说得很对,跟在他身后学习,你定然受益匪浅。学问不知,但为人处世错不了——”
小书生惊讶地看着她:“东家姐姐,我二舅舅、三舅舅和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这位教导他的夫子,正是他二舅舅精挑细选的先生。
许栀和没放在心上,看小书生的年纪,他的二舅舅、三舅舅大抵都已经二十有余,成年会这般认为,实属正常。
说了这么许久,小书生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正题,他眼巴巴地看着许栀和:“东家姐姐,说了这么多,这两道菜?”
许栀和莞尔:“既然如此,稍后我与秋儿掌柜、厨娘说一说。”
小书生立刻欢呼了一声。
他碗中的饭已经到了尾声,等吃完,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站起身走到太阳底下,又回过头,“东家姐姐,你明日还会在吗?”
许栀和计划要留在应天府月余,听到他这么问,点了点头,“在的。”
小书生这才重新带上了笑脸,朝着她挥了挥手,钻入了太阳底下。
——依旧保持着慢吞吞的步频。
许栀和在心中默哀了一秒,照他的速度,这顿训斥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了。
一秒过后,许栀和笑眯眯地和秋儿、方梨分享了刚刚交谈的内容,两人听完后,皆是乐不可支。
炒三丝和煎扒鲭鱼都不是什么特别难的菜色,加进来也无妨。秋儿笑完,去找厨娘。
在小灶的时光很悠闲,坐在角落,就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收获不同的故事。
直到应天府漫天星子,最后一位食客心满意足地离开饭肆,良吉过来与许栀和辞行。
许栀和嘱咐了他路上慢些后,便撒手不再管。汴京和应天府都是官道出行,没有山匪刚在天子脚下不要命的捣乱,一路上的安全有保障。
街巷的灯光渐次熄灭,小槐将写着“打烊”的灯笼拿出去悬挂在檐角。
屋里的灯火还亮着,秋儿正在旁边打着算盘,声响清脆快捷,瘦猴好奇地在旁边张望,想学。
但他不认识字。
许栀和见秋儿正忙着,没有惊扰,和方梨说了一声,去了隔壁的布坊。
布坊的丁娘子正在锁门,她余光感受到了靠近的身影,但没有转头。
许栀和喊了一声:“丁娘子。”
丁娘子缓慢地转头,脸上带着微微的陌生,她看着许栀和,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许娘子。”
许栀和向来对人的态度很敏感,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丁娘子的疏远。
“今日晨间过来后,见布坊已经开门,我不好上前打扰,等到日暮了才来拜访,丁娘子不会见怪吧?”
丁娘子见她伸出手的手又缩了回去,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她心底知道,这件事她怪不了许栀和,也怪不了和乐小灶,但是她就是觉得心底堵着一口气——凭什么原先不如她的铺子都能混得这般好?
去年她相公去益州府伤了腿脚,连带着好几月不能外出,在布坊生意冷落的同时,隔壁原先远远不如她家的“许家茶肆”现在一日比一日好了。
这件事怪不了许娘子,就连母亲也在家中念叨过数次,可她过不了心底这道坎。
“怎么会见怪,”丁娘子快速移开了目光,“现在许娘子家生意愈来愈好,还没有跟许娘子道一声恭喜。不过现在天色太晚了,我相公还在家中等着我,告辞。”
说完,她快步离开,像是后面有豺狼虎豹在追。
许栀和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在夜风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回去找秋儿。
秋儿在许栀和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上次刚到应天府的时候,丁娘子主动结善,帮着姑娘料理了贪图变卖主家东西的掌柜和小二,后来姑娘和姑爷回了汴京城,她心底还记挂着这份情。
姑娘或许会觉得很突兀,但是她是亲眼看着丁娘子如何一点一点冷落下来的,直到今年二月,她将新做出来的茶水带到隔壁铺子,被丁娘子训了一通——
“都是你们家饭菜味道沾到了布料衣裳上面!哪家愿意穿着这样的衣裳见人?”丁娘子说,“我不去找你们麻烦,你们还主动惹上门,要气死我不成?”
她说着,一巴掌打翻了茶水。
秋儿当时的震惊丝毫不比许栀和少。
她心底一直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姑娘,但又怕姑娘伤心,怕姑娘不信。
现在看见许栀和进来,秋儿才觉得有些后悔。
刚刚就应该拦着姑娘!不叫她出门找气受。
“姑娘,”秋儿将算了一半的账放下,定定地看着她,“奴婢没有及时提醒姑娘,姑娘责罚奴婢吧。”
不论是事先告诉姑娘,还是在这几个月努力尝试修补,她都没有做好。
许栀和示意她宽心,想的也比她更淡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是一位邻里,人家不愿意来往,咱们还能强求不成?只要咱们无愧于心,就没什么好难受。”
她上前一步,从秋儿的手中拿过账本,问她:“算到哪里了?”
看模样,竟然丝毫没有将刚刚发生的变故放在心上。
秋儿在口中酝酿的致歉说辞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许栀和已经无比自然地换了话题。
第83章早市“不至于非要赶过来的。”……
刚刚一通打岔,秋儿早就不记得自己算到了哪里,听到许栀和这样问,愣在原地,半响才迟疑说:“应该是这一页?”
她伸出手指指着其中的某一页,但自己都尚且不能确定,因此语气有些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