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玛看了一眼物流消息,既然要去小区,她琢磨着待会儿就不去食堂了,直接在楼下买点菜,自己做。
十月中旬的敦煌,秋高气爽,胡杨树已经开始渐渐变黄。宁玛把摇粒绒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处,把自己小半个下巴都包进去。
双麻花辫为了画画方便,也被打了一个结,现在松松地垂在背上,在弹开的边缘摇摆。
宁玛踩着夜色上楼,洗切配,给自己做了回锅肉和番茄炒蛋,另一边的小锅还咕嘟冒着泡,在煮甜茶。
电饭煲喷气的间隙,宁玛花十分钟进入到暖气全开的浴室,把头和澡都洗了,浑身飘飘欲仙的出来,米饭也已经蒸好。
碗筷摆放整齐,甜茶也在暖黄的灯光下冒着热气,宁玛突然觉得开动之前应该记录一下。
于是她给周亓谚拨了个视频。
波士顿正是上午,周亓谚睡眼惺忪地接了,人还躺在被子里。
“我吵醒你了吗?”宁玛问。
“我差不多也该起了。”周亓谚捏了捏眉心。
宁玛抿唇一笑:“你猜我现在在哪?”
“我租的房子里。”周亓谚笑笑,一猜一个准。
“行吧……”宁玛知道瞒不过他,即使没露背景,透过灯光也能被周亓谚的眼睛分辨出来。
她把摄像头翻转,对准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今天过来收快递,归置东西,顺便开了下火。嗯……我今晚直接在这边住的话,你不介意吧?”
“宁玛。”周亓谚突然叫她全名,语调懒散,但字正腔圆。
宁玛一凛:“干嘛?”
“把摄像头转回去。”
宁玛乖乖操作,无辜又拘谨的面庞出现在手机里,她刚洗过头,头发被乱糟糟地拢在一起,睡衣的领口也松松垮垮。
周亓谚微眯眼,轻笑一声:“亲我一下。”
宁玛措手不及,顿了一瞬,但是目光被屏幕里似笑非笑的那人吸引,移不开眼。
她的羞涩漫上来,像脸颊星星点点的雀斑一样,动作却不含糊,直接嘟嘴上去靠近。
还真是实诚,明明亲得这么蹩脚,却比那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引诱更让人受不了,不是下腹的欲望,是包裹着心脏的胸腔,想要再被填满一些。
“宁玛。”他叹息,“我很想你。”
宁玛捧起杯子,垂眸小口啜着甜茶,“我也想你……”
“我没看出来。”周亓谚挑眉。
“我都主动和你视频了!”
“嗯,然后客客气气问我能不能借宿一晚。”
宁玛理亏:“我这不是,当乙方习惯了嘛,职业病了。”
说到这个,周亓谚终于想起来问她:“为什么你总往其他部门跑?”
前段时间国庆,进校园的培训活动,又把宁玛拉了过去。这件事当时宁玛是给周亓谚留言过的。
“带团讲解、绘画课堂、甚至去餐厅做咖啡,宁玛,你不画画了吗?”
“画啊!我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在画室的,只不过我负责的内容比较少,而且……相比美术部的大家来说,我是野路子,很多时候我给不出核心意见,我还处于学徒阶段。”宁玛越说,越心虚气短。
“所以你就一直打杂?”周亓谚反问。
最开始的时候,院长也说过,她基础薄弱,多和其他部门打交道是好事,有利于锻炼她,好过在画室闭门造车。
但经过周亓谚这次突然的诘问,宁玛突然反应过来,两年过去了,她应该要进入下一阶段才对。
“你就像一支笔,大家随手写写都觉得好用,久而久之也忘了是从哪拿来的。但你自己要记得。”周亓谚抬手倒水,轻轻瞥了她一眼,“野路子不是最安全的路,但一定是最古老最原始,是前人走来的那条路。”
“不然你以为,舒院长为什么邀请你来?”周亓谚将杯子放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冰凉的声响,“宁玛,别辜负。”
别辜负信任,别辜负期待,也别辜负自己的人生。
一席话宛如石破天惊,宁玛看着手机里的男人,怔住。
第42章金箔86天
几天后,研究院食堂的午饭饭点,王老师正埋头干饭,滚烫的羊汤热气蒸腾,将她的眼镜片蒙上一层雾。
“王老师。”有个男生突然叫她,王映霞抬头,来人在她眼里五官模糊,似曾相识。
那个男生还有点不好意思:“王老师,你们部门那个小姑娘还在吗?就老扎麻花辫那个。”
王映霞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才恍然大悟:“啊,你是老孔的徒弟是吧?”
“对。”
“你找我们宁玛什么事?”
“哦对,她叫宁玛。”男生抓了抓发茬:“我本来想直接找她说的,但这几天好像都没在食堂看到她。
“我师父这两天刚带队从罗布泊回来,紧接着要开一系列讲座课,但是我们组最近都特别忙,就想问问她有没有空帮忙做一下PPT。”
王老师默默地把筷子放下,双手抱胸:“这活应该是老孔派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