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进门时就看见自家的水井打好了。
木质的辘轳安上了,家里没了工匠的身影,也没了堆积的泥沙。
井上盖了石板,一个是防落叶砂砾掉进去。
另一个是家里有狗,尤其白狗,平时蹦蹦跶跶,又跑又跳的。
有时菜地里的菜长了虫,亦或菜叶老了,不想要了,就会把鸡鸭放出来,盯着它们让在那一片捉虫啄菜叶。
怕狗好奇,在井口张望,失足掉下去。
也怕没留神的时候,鸡鸭被狗追得乱飞乱扑腾,万一掉进井里,死一两只鸡鸭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怕弄脏了水。
村里早十几年前就出过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两只狗追着玩,一只慌不择路,想从井口跳过去,却跳的不高,被绊了下,扑通掉进了井里。
要不是那天家里主人都在,费大力气将狗捞了上来,不然要是狗淹死在里头,短时日内,井里的水都吃不下去。
井旁边的田垄重新垒了,之前匠人们天天干活,避免不了踩来踩去,将土垄踏矮踏平了。
菜地又变得规整干净。
见裴曜要去看井,长夏浅笑着说:“正好你回来了,我今天想着要把水缸刷了。”
“那你先把缸底水舀了,等下我把缸弄出来。”裴曜边走边说。
长夏挽起衣袖,将袖口挽得高高,露出小臂来。
他拿了葫芦瓢和水桶,先进了灶房。
灶房里有两口缸,一个大的一个小的,紧挨在一起。
前几天忙,没工夫刷洗,缸壁摸起来滑腻腻的。
两口缸里的水都不多,很快挂着舀完。
灶房屋檐下也有一口大缸,平时舀着洗手方便。
长夏把盖住水缸的薄石板搬下来,放在一旁,将里头的水一瓢一瓢舀出来。
见裴曜走来,他说道:“那两口缸舀完了。”
“嗯。”裴曜应一声,就进灶房,先将小水缸倾斜,将缸转着圈转出来。
长夏舀完外头水缸的水,见他搬动大水缸,没有上前去。
裴曜力气够,一个人就能将缸转出来,灶房门不是很宽,自己过去反而是挡路添乱。
至于外面的大水缸,长夏自己慢慢将缸放倒,横在地上。
怕水缸滚走,他拿了几块大石头过来,挡住两侧。
水缸不轻,不过他干惯了活,力气还是有的,只要扶好扶稳,慢慢往下放就行。
陈知和窦金花从山上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裴曜在院里,脸上都带了笑。
长夏和裴曜都拿了丝瓜络刷洗水缸。
小水缸好刷,但大水缸的缸底深,不容易够到。
长夏瘦,拿了一个蒲草编的垫子,垫在膝盖处,跪下后,上半身探进去,一手支着,另一手飞快去刷缸底,以及靠下的一圈缸壁。
听见阿爹和阿奶的声音,他没有着急,等刷干净了,才从缸里退出来。
“看见井了?”陈知笑着问道。
“看见了。”裴曜点点头。
“大前天安了辘轳,这几天刚用上。”陈知说着,又笑道:“你回来得正好,你爹说,今天要把甘薯挖了,村里不少人已经收了,收成很不错呢,最多的有四十斤朝上。”
不止湾儿村对甘薯的收成上心,近来到了收获的时节,十里八乡的农人凑到一起时,都免不了说两句自家种的甘薯如何了。
这是头一年栽种,甘薯挖出来后,几乎每户人家都会称一称,看看到底有多少。
裴曜一边刷缸壁一边说:“我在府城也见有人卖,不过不多,每个出来卖甘薯的,都只带小半筐,师父没有田地,当初分发种薯没他的份,我就买了两根,蒸着吃了。”
陈知舀了水洗手,笑着说:“你倒比我们吃得都早。”
去年裴有瓦从赵连兴那里拿了几根甘薯回来,他们早就尝过是什么味儿了,村里很多人都是今年才吃第一回。
窦金花洗干净了手,笑眯眯看着大孙子,说:“种的早的那两行萝卜能吃了,一会儿奶去买几根骨头,和萝卜块炖了。”
裴曜说道:“奶,不用,等吃了晌午饭,我和长夏去买,你在家就行。”
“好。”窦金花答应一声,大孙子说什么都成。
刷洗完水缸后,裴曜将三口缸挪回原处。
长夏因刚才钻水缸,衣裳湿了,不过没有湿透,又不用出门,他没有去换衣裳,紧赶着进灶房淘米切菜,快到晌午饭时了。
裴曜提着两个水桶去打水,忙忙碌碌,将三口水缸陆续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