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这么做,意味着他已经没有退路。
而我,也再不能回头。
数日后,山村依旧静谧,晨雪覆屋,炊烟袅袅。
我换上粗布棉袄,脸上抹了灰,混在人群中熬药、分炭、教妇人辨识草药。
忽然,村口马蹄声急。
一群锦衣使者冒雪而至,为者手持明黄诏书,神色肃穆。
他们在村中央站定,展开圣旨,声音高亢,穿透风雪:
“敕封江氏灵犀为——”数日后,山村依旧静谧。
晨雪覆屋,炊烟袅袅,寒气凝在屋檐下垂成冰棱,像一排倒悬的剑。
我换上粗布棉袄,脸上抹了灰,袖口卷起,混在熬药的人群里搅动大锅里的黑汤。
热气腾腾升起,裹着艾草与苍术的苦香,钻进每个人的鼻腔,也钻进这个村子死寂多年的命脉。
风雪未歇,一队锦衣使者破雾而来,黑马踏雪,金辔叮当,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闯入这荒寒之地。
他们身披御寒重裘,腰佩玉牌,领头的是礼部尚书府的掌仪官,手捧明黄诏书,神情肃穆如临大典。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氏灵犀,医行北境,德泽黎庶,破迷启愚,功在社稷。特敕封为‘共明先生’,赐宅京师,授教化之权,掌天下蒙学、疫防治则,位比三公,见君不拜——钦此!”
全场寂静。
连锅下的柴火都仿佛熄了声。
妇人们抱着孩子僵在原地,老农拄着拐杖抬头望着那卷明黄绸帛,眼神里先是茫然,继而燃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我站在人群后方,低头拨弄炭火,指尖还沾着黄泥和药渣。
“你看,”我低声对身边佝偻的老农说,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他们还是想造个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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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农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没说话,只是颤巍巍地抓了把艾草扔进火堆。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上前接旨。
可我不动。
我不能动。
从前他们是跪井求仙,如今要跪一个“共明先生”?
那我和井底那堆烂纸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被供起来烧罢了。
我缓缓后退一步,再退一步,脚踩在积雪上没有出一点声响。
粗布斗篷裹紧身子,低着头,顺着人群边缘悄然后撤,穿过茅屋之间的窄巷,最终隐入村后那片枯树林。
身后,宣旨官的声音还在回荡:“江氏何在?出列谢恩!”
无人应答。
风卷着雪扑在脸上,冷得刺骨。
我靠在一棵老松树上,胸口起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悲凉。
他曾说万民如盲,朕即目;如今却要立我为“共明”,要我替天下人睁眼?
可眼睛不该是别人给的。光,也不该是从上而下的施舍。
他废圣裁、拆年号、焚诏定策,亲手砸碎了自己的神坛——可现在,却又想把我推上去补那个空位?
我不是他的影子,更不是他赎罪的祭品。
这一夜,风雪大作。
我独坐茅屋,油灯昏黄,正在修补一只裂开的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