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他声音抖,“我那条‘寒门医徒入太医院’的请愿,曾被压半月……原来,是因为我师承‘旧党’?”
我闭眼,点头。
然后,我将七份文书嵌入特制陶片,陶上刻着每一条罪状。
火盆早已备好,薪柴堆得如山。
“烧我那部分。”我将第一片陶投入火中,“不是烧我这个人,是烧我心底那个还想当‘救世主’的念头。”
火焰腾起,映得我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焚典台侧那面由千片错字陶片拼成的“民声墙”,忽然轻轻震颤。
风过处,一片刻着“娘娘错了”的陶片,竟自行脱落,滚入火中,与我的文书一同燃起。
灰烬飞扬,如蝶。
一名老吏颤巍巍上前,捧着一卷泛黄残册,嘴唇哆嗦:“娘娘……我们也有……”火光腾起,映在我脸上,像一层滚烫的面具。
那片刻着“娘娘错了”的陶片滚入火中时,我心头猛地一震。
不是愤怒,不是羞耻,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颤抖。
它本该被钉在墙上,作为百姓对我的审判,可它却主动坠入烈焰——仿佛连这最微小的控诉,也不愿独留于世。
风卷着灰烬盘旋上升,像无数只挣脱束缚的蝶。
就在这死寂之中,那名老吏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花白的头在火光下泛着灰黄,手中捧着一卷泛黄残册,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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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他声音嘶哑,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我……我也有罪。”
我静静看着他。
“我儿子在‘言社’,掌着南坊三月案牍流转……我让他……压了对家一条商税请愿。只因那户主曾诬我儿偷牛,虽然后来查清是诬陷……可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我知‘回声渠’讲的是公道,可我……我还是动了私心。”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
我上前一步,伸手扶他。
掌心触到他枯瘦的手臂,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沉得像压着千斤愧疚。
“好。”我轻声说,“你敢说出来,就不算偷。”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里滚出一滴泪。
“来人。”我转身,声音清亮如钟,“设‘自剖角’——凡觉有私者,不论官民,皆可焚片自劾。陶片由宫中统一制,刻字不记名,烧了,便是新生。”
话音落下,有人低语,有人抽泣,更多人沉默地望着那面错字拼成的“民声墙”。
它曾是我们倾听百姓的象征,如今却像一面照魂镜,映出所有人藏在心底的暗影。
三日。
仅仅三日。
三百余片陶片投入焚典台的火盆。
有人烧的是曾为亲族徇私,有人烧的是嫉妒同僚而暗中阻挠升迁,甚至有位老医正烧了自己多年垄断药方、不肯传徒的执念。
每一片入火,墙便裂开一道缝隙。
那些错字本就歪斜不齐,如今更是支离破碎,像一张被撕扯过千百遍的脸。
可奇怪的是,没人觉得它丑陋。
反而有人开始驻足抚摸那些裂痕,仿佛那不是破损,而是呼吸的纹路。
小满在第四夜的子时回来,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块泥片。
泥质粗糙,未上釉,边缘焦黑,似曾被火燎过又抢出。
上面没有字,只有一道深深的指痕——像是有人在烧灼的痛楚中死死攥住它,又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