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站在我身侧,眼底仍有忧色:“他们……是不是还没懂?”
“不,他们懂了。”我轻声道,“当一个人不再需要神,而是开始怀疑神的时候,自由才真正落地生根。”
她怔了怔,终是点头。
七日诘问,烧的不是书,是人心中的跪意。
而真正的火种,从来不在高台之上,而在低头拾陶、垫桌、写字、问的指尖之间。
春末骤雨,连下三日。
井水暴涨,浑浊翻涌,冲开了多年淤泥。
清晨时分,范景轩亲自踏着泥泞而来,手中捧着一截湿透的朽木。
“井底浮上来的。”他声音低沉,眉宇间竟有罕见的震动,“你看这雕纹。”
我接过,指尖轻抚——那是我七岁那年,用炭笔刻下的暗号。
匣子早已腐烂,只剩半截边角。
我急忙翻开随身药囊,取出薄绢小心包裹,带回殿中烘干。
炭笔字迹尽数被水蚀尽,唯独在角落,残留一道极细的笔画——微微上挑,似断非断,像极了一个“?”的起笔。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问号的。
那时我不知答案,只知若不问,就会死。
如今,它回来了。
当夜,我命匠人以玄铜重铸“源钟”,钟身无纹,唯内壁镌刻那一笔残痕。
钟成之日,我亲执木槌,第一响不报辰,不祭神,不庆功——只鸣一音,悠长如叹,似问天地,似叩人心。
自此,每日清晨,源钟一响,万坊同静。
有人驻足,有人落泪,有人喃喃:“我……是不是也该问一句?”
年终将至,风雪未歇。
我提着药箱,最后一次走向那口井。
寒风割面,雪粒子打在斗篷上沙沙作响。
箱中,是“问心契”的模具——那曾是我穿书之初,赖以自救的金手指,如今已无用武之地。
但它曾让我活。
我蹲下身,将模具轻轻埋入井畔冻土,覆上雪。
转身欲归,忽见宫墙外,小满蹲在檐下,身边围着一群孩童。
她们手中捏着湿陶,叽叽喳喳地写写画画。
一个女童举着陶片跑来,小脸冻得通红:“娘娘,我写错了,能烧吗?”
我接过一看——“我想吃饭”,可“饭”字右半竟写成了“反”。
小满脸色一变,急忙要夺:“这可不能烧!写‘反’字是要查的!”
我却笑了。
我望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仿佛看见七岁那年井底的自己,用炭枝在泥地上拼出第一个“?”。
错了吗?
可她问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错。”我轻声道,“你问了,就该有人答。”
我蹲下,将陶片投入小火盆。
火焰“腾”地窜起,映红了孩子们的脸。
风忽卷,灰烬盘旋而上,如絮如语,在雪夜里打着旋儿,仿佛无数未曾出声的喉咙,终于借这一缕火光,低低呢喃——
“下一个问号,已经写在风里了。”
我唇边还噙着笑,风却忽然静了一瞬。
雪依旧落,灰仍在旋。
可就在那火焰将熄未熄之际,我仿佛听见,远处某处坊巷,有稚嫩的声音轻轻问了一句:
“娘娘说,能问……那我问,天,为什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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