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忍不住偷偷瞪他一眼,压住脾性:“陛下自诩剑术高超,我便不多操心了。”
她说完,也没看皇帝什么脸色,径直就走了。
刚回去,便忍不住对绿云抱怨:“陛下何时这般不谨慎,要我说,他才是最该平心静气,念佛养性的。”
亏她还以为谢凌钰真心指点阿珩,现在想想,分明就是拖延时间。
没空再恼下去,薛柔开始思索,今日何处惹陛下怀疑。
她扫了眼桌上泥偶,心道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不能再留着。
可毕竟表兄所赠,实在舍不得丢弃。
犹豫再三,薛柔抿唇,下定决心。
“绿云,把表兄先前送我的东西收拾出来,通通扔了。”
往后日子还长,不必拘泥于这些小物件,薛柔一边安慰自己,心里一边滴血。
绿云眼中闪出惊诧,但还是乖乖照做,一边收拾一边心里琢磨。
女公子如今不喜欢王三郎了?倒也不像啊,许是打算放下过往,如今尘埃已定,女公子能想通未尝不是好事,入宫后自己不能继续惫懒下去,得勤快些,莫要丢女公子颜面。
流采一回来,便绿云不知在想什么,手上动作愈发利索,正将一只香囊扔进箱子。
“这是?”流采略迟疑。
“你也别闲着,过来帮忙。女公子吩咐,要把王三郎的东西都扔掉。”
绿云语气轻快,未曾注意流采脸色凝滞一瞬,仿佛难以置信,随后露出一丝喜悦。
一个时辰后,月上中天,绿云捧着个箱子至薛柔面前。
“只有这些么?”薛柔声音极淡,甚至略为缥缈。
“还有许多大些的摆件,留在府中库房,想拿得知会夫人一声。”
“不必惊动母亲。”
薛柔打开箱子,拿起一支玉钗,放下后又拿起一支珠花,周而复始,最后不忍再看似的,猛地合上木箱。
“善宁应该还未睡,把这箱子送去,让她当了添置物件。”
说罢,薛柔神思不属,猛地起身。
“我亲自去送,你们不必跟着。”
绿云想说什么,却在瞥见女公子神情时顿住,甚至拦住流采。
眼睁睁看薛柔离去,流采忍不住蹙眉。
“你拦我做什么?”
“你不懂,这种时候女公子定然伤心,若是掉眼泪,被我们瞧见多难堪。”
流采眉头拧更紧,“为何要哭?”
她实在不懂这些儿女情长,被绿云白了一眼后,干脆出去,和往常一样翻身上最高处。
四周一览无余,可分辨是否有人暗处藏匿。
然而今日,流采刚踏上第一片瓦,便听见道恶心又熟悉的声音。
“功夫太差,居然得先爬树才能跳上来,猴子都比你敏锐。”
流采闭了闭眼,不想搭理顾又嵘,片刻后想到什么,方才开口:“你们藏严实些,莫要吓着女公子。”
“陛下已交代过,”顾又嵘凑近她耳朵,不顾对方满脸排斥,“我方才瞧见薛二姑娘去佛堂,手里那个箱子是什么?”
“与你无关。”
冷冰冰四个字砸下来,顾又嵘嗤笑:“要你真是没半点用,当初父亲若派我去,陛下早就洞房花烛夜了。”
话音未落,流采面色铁青,短剑出鞘,直指一脸戏谑的女子眉心。
“顾又嵘,少把你那些下作法子放在她身上。”
见女子冷淡至极,顾又嵘微叹口气,双指夹着剑刃挪开几寸,脚下一片瓦发出微微碎裂声。
虽动静不大,夜里却格外明显。
流采抬眸盯紧对方,顾又嵘不可能失误,她是故意的。
她连忙扫一眼周遭,不远处的少女孤零零站定,正要抬首望向自己。
流采脸色煞白,拖着顾又嵘闪身往暗处躲。
今夜月明星稀,薛柔能看见两道稍纵即逝的模糊影子,可一转眼便不见了,叫人以为是幻觉。
她一颗心提起,不止看见,还听见动静,便表明那里的确有人。
薛府护卫也不算差,竟然未曾发觉。
薛柔唇色都因惊慌而发白,她装作若无其事,缓步至客舍。
门前,陛下随从想拦住她,可思及这位的身份,以及可在式乾殿畅通无阻的先例,还是作罢。
推开门刹那,薛柔心底生出一丝犹豫,咬咬牙还是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