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萧燃长枪无法斩杀的距离!
风卷帘动,隐约可见车中身影跪坐垂首,再无声息。
沈荔如释重负,仿佛束缚在喉间的锁链骤然断裂,刺痛之后,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释然。
战胜旧疾,发出第一声之后,第二声、第三声便水到渠成了。
陶埙脱手,骨碌碌滚落血泊之中。
最后一名刺客倒下,马车中的埙音也彻底断绝。
沈荔没有回头,只揽紧了萧燃的腰肢,与他一同向着朝阳升起、霞光奔涌的方向策马而去。
尘埃落定。
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连上天都在暗示,大虞的天命终将落在这位神祇般的女子身上啊!
……
乱党已伏诛,摄政长公主的继位大典便提上了日程。
大虞开国以来,历经二兴,终于迎来了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帝。新帝登基,万象更新,旧时的诸多礼制皆需重新修订,这项重任便落在了太常寺博士和沈荔的身上。
毕竟长公主的政绩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且先帝的禅让诏书在,更玄乎的是——皇陵坍塌时,震碎了石门,乱党留下的那句谶言刚好重新排列成了【天命神女】四个字!
对于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萧青璃素来是不信的,可架不住百姓传得神乎其神,就差为她立庙塑像、顶礼膜拜了。
谁还还有什么异议或是不满呢?
作为大虞仅有的两位礼学大家之一,沈荔新授从八品奉礼官之职,成为大虞首位以女子之身登临朝堂的臣子,每天不是忙着伏案撰修仪制,就是与太常寺的老臣们辩礼舌战,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有人就不开心了。
从死人堆里爬出,侥幸捡回一条命,手臂和腿上还打着绷带的商灵一蹦一跳地过来,啃着果脯道,“郡王不肯躺着,非要磕磕碰碰地下地来找你。”
“女郎,你还是去寝房看看吧。”
萧燃的眼睛还在养伤,不能视物,因而行动颇为不便。
沈荔回寝房时,萧燃已经走到了廊下,还不许商风来扶。
沈荔立即紧张道:“他磕伤了?”
“他没事,不过门扇被撞坏了两张。”
商灵满脸写着“究竟要如何关心则乱,才会觉得磕伤的是郡王而非无辜的家具”,笑吟吟道,“我怕女郎再不现身,他就要将咱家拆了。”
他很是大言不惭地问,“我好看吗?”
他好像很不喜商风。
挺拔矫健的男人今日穿着一身清爽又漂亮的冬日常服,头发半束着,眼上蒙着一条三指宽的素白绢带,只露出浓黑桀骜的眉峰,以及挺拔鼻尖下的淡色薄唇,看上去颇有几分不同往日的柔和俊美。
他停住脚步,朝着她的方向动了动鼻尖,忽而就扬眉笑了。
“你站在那里作甚?偷看我?”
沈荔无言,挽了挽鬓发:“你怎知是我?”
沈荔缓步走过去,问道:“天寒地冻,怎的不去屋内躺着?”
“闻到了你的气味。”
果真是属狗的。
他倚廊抱臂,略一侧首,“很淡的清香……说不上来,但就是好闻。”
“都躺了几天了,实在无聊。”
萧燃撇了撇僵痛的脖颈,一刻也闲不住,“我想泡个澡。”
“先给眼睛敷药。”
“先泡澡。”
“敷完药,我扶你去沐浴。”
萧燃唇线一翘,得寸进尺:“那……一边敷药,一边泡澡?”
净室中水波潋滟,温暖如春。
“……”
“我瞎着呢,可怜可怜我。”
男人低着头,压着笑音唤她的官职名,“好不好,沈礼官?”
沈荔拿他没办法。
萧燃沐浴时,素来不喜外人伺候。故而沈荔只得亲自取下素绢,为他滴新鲜调配的药水濯眼。
任谁面对一头威风凛凛却拼命摇尾往人怀中钻的毛茸茸凶兽,都会拿他没办法。
“不要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