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香匙:“看来明日得去送风阁一趟。”
舟多慈踏出厢房,天色已晚,院中笼了一层灰蓝暗色。
他举着烛台正欲回房,隐隐约约间,却看见走廊远处有个人影。那人身形高大,不像是周照吉,舟多慈犹疑着唤了一声:“况明?”
对方闻言朝他走了过来,缓步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况明!
舟多慈心中一惊。
这脚步声听起来怎么像……容初弦?!
转瞬间,那人走到近处,熟悉的面容渐渐出现在舟多慈视线中,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舟多慈问:“侯爷怎么来了?”
容初弦脸色愈沉。
“七皇子昨夜回府后,便一直在看龙阳春|宫图。”
一整日,赵横这句话都在容初弦脑子里回响。
散值后,他本应回侯府,可下意识就拐到了此处。分明知晓舟多慈让赵横说这些是在试探他,他还是踏入了对方陷阱。
容初弦面带不虞,说出口的话也夹枪带棒的:“殿下这是不想让我来?”
“侯爷这可就冤枉我了,”舟多慈一眨不眨地盯着容初弦,言笑晏晏,“侯爷来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愿你来?只是未曾提前做准备,怕怠慢了侯爷。”
容初弦注视着眼前人的笑颜,一抹冷笑从眼底划过,他甩袖越过舟多慈,径直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舟多慈转身,跟在他身后缓步向前。
几句话的功夫暮色更深,舟多慈刚跨过卧房门槛,旁边忽袭来一阵疾风。
灯灭了。
蓦然间,舟多慈眼前一片漆黑。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舟多慈向来不喜欢黑夜。浓重的黑在视线中展开,无边无际,一丝光亮也没有,他仿佛跌入了无尽深渊里,被暗色淹没。
“吱呀——”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每当处于黑暗中,舟多慈的感官对外界感知就会更为敏锐。
身旁男人清浅的呼吸声打破寂静落在耳边,舟多慈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分外柔软。对方略高的体温隔着空气蔓延至身侧,驱散了初春寒意。
舟多慈握着烛台的手紧了紧,道:“我去点灯。”
旁边伸出一只大掌拦住了他。
“殿下今日在做什么?”
舟多慈也没瞒着容初弦:“今日在制香。”
“殿下倒是好兴致。”传入舟多慈耳中的言语似乎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三皇子今日找了我,让我与他联手。”
舟多慈猛地抬起头,满脸紧张:“侯爷答应他了吗?”
容初弦不紧不慢开口:“待本侯考虑几日。”
舟多慈在黑暗中摸索着拽住容初弦衣袖,轻轻摇了摇,小心翼翼道:“侯爷可以拒绝他吗?”
容初弦突然笑了。
紧接着,砸下一句:“凭什么?”
“舟多慈,本侯不是非你不可。”
“不行!”舟多慈着急地抱住身前男人的腰,磕磕绊绊道,“我……我正在学习如何取悦侯爷,侯爷给我一次机会。”
说罢,他踮起脚尖,吻向容初弦。
吻落在了容初弦下巴处。
没等他下一步动作,身前人忽攥住他的手腕,舟多慈被一股大力拽着踉跄往前。
手上烛台猛然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混乱之中,舟多慈被黑漆木柜旁的椅子绊了一下,身形一晃,猝不及防地扑向身前人,前额磕在容初弦坚实宽阔的后背,撞得他头晕眼花。
“嘶……”舟多慈揉了揉额头,小小地吸了一口冷气。
容初弦脚步一顿,右手自舟多慈手腕移到舟多慈腰间,半揽着将他带上|床。
舟多慈被困在容初弦与雕花木床之中,后背抵着坚硬的床栏,身前是男人微沉的吐息声。对方体温比方才更高了,灼热沿着两人紧挨着的大腿腾起而上。
舟多慈脑子一片嗡鸣,紧紧抓住身下锦被,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几欲颤栗的身体。
轻轻唤道:“侯爷……”
尾音因颤抖而微微上扬,听起来似乎分外恐惧。
容初弦目力过人,在昏暗夜间,他看见少年人的面孔愈发苍白。不易察觉的轻颤如涟漪般一圈圈传来,容初弦发出了愉悦的笑声,胸腔随之而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