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光昏暗,张叙安坐在角落的暗处,孟江冉抬眼一瞥,只瞥见那人脚上的靴子,便又暗暗收回了眼眸。
张叙安吹了吹茶盏,将茶面吹得微皱,喝了一口,而后问道:“所以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王爷事成之后,自有你们人前显贵的时候。”
十六人死死低着头,瑟缩着身子。
张叙安目光从这十六人身上划过,手中匕首随意地指向了其中一人,说道:“你先说。”
身后侍卫走上前去,扯下了那人嘴里的抹布。
那抹布塞得太紧,扯下来后,那人腮帮子久久都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大人要奴婢,说,说什么……?”
张叙安起了身,那太监踢蹬着双腿直要后退,身后却被另外三个太监顶着,一丝都退不得。
张叙安在那人面前蹲了下来,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道:“说那两封信的落款,为何会有不同?”
那太监不敢抬头,只倏地抬了一下眼眸,撞见张叙安脸上的笑,又立刻垂下了眼。
那笑叫他后背发紧,t心底发颤。
太监抓紧说道:“谁写的信,便由谁落款!”
张叙安笑了,说道:“顾左右而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说着,匕首缓缓出鞘,刀尖向下,对向了那双任人宰割的大腿,“落款为何会有不同?”
太监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和那只悬在他大腿上方的匕首,犹如千金的重担,逼迫着他不得不尽快开口,他说道:“我们就是……”
话音未落,那匕首猛地落下,太监惊声尖叫,等匕首拔出之时,他脸色已惨白如鬼。
张叙安甩了甩刀尖的血水,用刀面抬起了他下巴,可惜地说道:“眼睛不能剜,手也不能跺,想废你一条腿,我又生怕你丧命,好金贵的奴才。”顿了顿,他说道,“倒是这舌头,留之无用,不如割了吧?”说着,张叙安起了身,对身后侍卫道,“带下去。”
侍卫应了声“是”便将那太监拖了出去,太监“呜呜”地鬼叫,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温热的水渍。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接连的惨叫。
那惨叫让剩余十五人哭不出声音,他们瑟缩着脖子,闭紧了双眼,刚刚被一顿耳刮子扇懵的太监,又开始“呜呜”地叫了起来,眼泪滚滚而落。
等惨叫声息下,张叙安又点到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太监,蹲到他跟前,拔了他嘴里塞着的东西,亲切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孟江冉。”他尾音丝丝颤抖。
张叙安道:“你来说。”
孟江冉浑身战栗,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稳住了情绪,而后说道:“奴婢不敢欺瞒,那落款中含有暗号,太皇太后定好了顺序,叫我们按顺序依次落款,下一个应是……”
话未说完,张叙安堵住了他的嘴。
小太监一人之词,他自然不会信,别再叫人暗暗地给串了供。
待侍卫办完事回来,张叙安对他道:“把他们都带下去,一个一个地分开关押,叫他们把顺序依次都写下来。”说着,他看向了那十五人,“军营有几口大锅,可做上百人的饭食。谁的答案若是与别人不同,我便把谁下到油锅里炸了。”
一刻钟后,张叙安收到了十六张答卷。
其中十五份一模一样,唯独一张倒是与众不同,张叙安便问侍卫道:“这是谁写的?”
侍卫说:“就是刚刚被割了舌头的小太监。”
张叙安嗤笑:“可真是嘴硬到底。”
按顺序,下一封信件的落款应是孟江冉,算日子,应于明日发出。
张叙安看着孟江冉写下了信件,按之前的格式,只写“于十月十八日到达西凉驿”,落款孟江冉,画押、盖印。
写好后,孟江冉封好了信件,双手呈给了张叙安。
张叙安接过信件,指尖却在空中倏然一顿。
万一若是出了差错……
万一若是出了差错,又如何?
他已经仁至义尽。
他将信件交给了侍卫,叫侍卫于明日发出,之后每隔三日,都按纸上写好的顺序依次落款,发往长安。
这并非长久之计,哪怕信件能瞒天过海,王爷一发兵,早晚也要让人知道。
只不过王爷的兵离长安越近,救出长安那帮主子们的可能性便越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