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世德下了床,沉着冷静地穿好衣服。
丁沐春轻轻推开了房门,正坐在门口小憩的两名守卫,还未来得及睁眼,便被丁沐春捂住了嘴,给抹了脖子。
隔壁太监房的房门从内推开,走出两个黑衣人,对丁沐春比了个手势,丁沐春点了点头。
二楼十几人将把手侍卫统统放倒,太监捆好,塞住了嘴,走到楼梯拐角处,抬头冲丁沐春比了个手势。
丁沐春点头示意,走到窗边放了个信号弹。
信号弹垂直腾空,在夜间绽放。
随“杀—!”的一声厮喊,驿站外登时火光冲天,唐卓副将李肃带三千人从外杀了进来,刀剑相撞,发出“锵—锵—”的声响。
卫队统帅程怀远正在一楼休息,登时被这惊天声响惊醒,问道:“什么人?!”
他来不及穿戴铠甲,只着一身中衣便提刀冲了出来。
楼外打斗声紧锣密鼓地传来,他像在半梦中兜头被人浇了一桶冰水,此刻大脑无比清醒,却又无比地空白。
紧跟着,一楼上百名副将、偏将、侍卫统统都冲了出来,程怀远说道:“一半上楼看好了王爷,一半随我去迎敌!”
丁沐春带人死守二楼楼梯口,他来一个砍一个,砍完了便扔下去,脚下尸首已经叠了一层又一层,直接将楼梯口堵死。剩余十几人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靠近。
丁沐春翻身跳下台阶,将这十几人也处理干净。
这些人自颍、檀两州而来,丁沐春跟了他们许久,知道他们大概勤于训练,精通十八般武艺,功夫、军纪倒是不差,但他们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场。
这两州虽地处大周南境,毗邻南吴,但大周与南吴之间,已经几十年不曾发生过战事。
而祖大帅的兵马无一不身经百战,常年应对的是北国的不败之师。
他们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拼死杀敌,无数次虎口脱险、死里逃生,如此淬炼出来的体魄与意志,又怎会是这帮生于安乐、纸上谈兵之人能够匹敌。
门外卫队也很快被李肃杀了个片甲不留,李肃环顾四周横七竖八倒下来的尸体,对身后偏将道:“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活口,喘气儿的再补一刀。”说着,把钢刀扔给了身后小兵,只身进入了驿站楼阁。
楼阁内,祖世德已身披战甲,手拿佩刀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丁沐春等七八名亲兵。
李肃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我等来迟,让大帅受惊了!”
“来了便好。”说着,祖世德走到跟前把人扶了起来,走出了驿站。
院外已经备好了马,祖世德翻身上马,说道:“留五百人在驿站看守,其余人随我去与唐卓合兵!”
离驿站一里多远的营寨内,此刻也已是杀声震天。
唐卓带两万人夜袭军营,杀进去时,除了巡防营都已睡下,唐卓命人将营寨团团围住,准备一锅端了。
太久没上战场,这喷涌的血液与接连倒下的尸体叫唐卓隐隐兴奋,这些小娃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马槊一挥过去,杀人比割麦子容易。
唐卓正浴血奋战,只听得身后一道孔武有力的声音说道:“一共五千侍卫,一个统帅,这五千零一人,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帅?”说着,唐卓立刻调转了马头,在一片火光之中,与大帅遥遥相望。
大帅老了,但威严犹在。
唐卓蓦地红了眼眶,大帅是他的主帅,亦是他的师父,自几年前长安一别,大帅便再也没带他上过战场。他日日在凉州练兵,一刻也不敢松懈,等的便是今日这一声召唤!
驿馆内,张叙安一袭黑袍,手捧茶盏,坐在圈椅上看着眼前这十六名太监。
他们四人一组地被绑在一起,手脚全部捆住,嘴也堵了个严实,刚刚因太过恐惧而“呜呜”乱叫的太监,已经被接连的耳光扇得睁不开眼,之后便也彻底老实了。
张叙安一路跟来,发现他们每隔三日会往长安发出一封信件。他们买通了中途一处驿站的驿使,截了两封信,看完后又封好发了出去。
那信件内容简洁,只说某某日到达某某驿,落款则为提笔人的签字、画押及私章——这一共是三道防线,若宫中有人熟悉他们的笔迹,则又是一道。
这无可厚非。
太皇太后生怕信件被人代笔伪造,导致镇西王在西北起兵,长安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
但除此之外,张叙安发现信件中还另有蹊跷——他截到的两封信,落款分别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会是偶然吗?
他有种隐秘的猜测,这其中或许也暗含某种信息,比如,他们在离京之前已经约定好了顺序,谁发第一封、谁发第二封,依次轮回。若是错了顺序,则意味着西北有变,他们是在被胁迫之下发出的这封信件,到时太皇太后一看便知。
但先救王爷要紧,他们没时间留在当地去截第三封信,从而验证什么。
但每隔三天的这一封信,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于留在长安的王妃、二公子、大小姐而言,恐怕便是灭顶之灾。
窗外大风呼啸,像是要将这楼阁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