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等着,只见檐廊拐角处走来一个宫娥装扮的女子,只是不同于寻常宫女袅袅婷婷的身姿,这宫女肩背挺拔,目光如炬,走路时下盘极稳,且不发出声音,倒像是练过。
宫女瞥了他一眼,继续趋步走来,走到他身侧放缓了脚步,目光前视,轻声道:“有人要杀你,跟我走。”
周祈安心下一沉,后背顿时发紧,余光瞥见对面阁楼上闪过一道锐利的金属光芒,正欲起身,宫女便退了一步挡在了他身后,说道:“走我前面。”
刺客在背后,周祈安起身向前走,宫女紧跟他身后——这是要给他当肉垫!
周祈安目不斜视,问道:“你是谁?”
廖茵儿道:“郡主贴身侍婢,她派我来救你。”
周祈安又问:“是谁要杀我?”
廖茵儿脾气不太好,反问道:“这我怎么知道?”
好的,那他便知道了。
周祈安蓦地往左移了一步,匆匆紧随的廖茵儿没反应过来,一不小心便超了他。
搞什么?
廖茵儿有种被捉弄之感,刚一回头,便见一支弩箭飞来,周祈安拽着她往右侧一躲,那箭矢“刺啦—”一声划破周祈安袖袍,猛地钉在了前方地板上。
周祈安大声道:“来人,抓刺客!”
这一箭他们今日不放,明日也要放,比起在暗处吃了这哑巴亏,倒不如今日,让他们当着太皇太后和满朝文武的面,把这一箭放出来,最好闹他个天翻地覆,满城风雨!
平日里张一笛、葛文州紧随他左右,刺客找不到近身的时机,而今日骊山狩猎,他贴身侍卫无法随行,猎场又地广人稀,他总有单独行动的时候,这些人才选择在今日找机会下手。
只可惜,这些人并未料到,今日来骊山途中还有人行刺天家,太皇太后惊魂未定,他们选择在此时动手,简直找死。
侍卫闻声出动,阁楼上的刺客紧跟着又放了第二支箭。
廖茵儿拽着他缩进了木柱后,等箭矢插进了地板,便又迅速隐入了长廊拐角处。
她问道:“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周祈安看了一眼撕破的袖袍,里面皮肉倒是完好,说了句:“没伤着。”
一场狩猎t,两场刺杀。
太皇太后闻之勃然大怒,整座猎场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禁军人手不足,周权调来一万京师守军将猎场团团围住,乔子言带人在猎场搜捕,今日刺客插翅难飞。
日头偏西了,天家起驾回宫,荣国公、镇国公受太皇太后恩典先行回府,其余人都要留在猎场,直到刺客抓获为止。
周祈安在行宫用了晚膳,正准备洗漱歇下,便听门口传来一声:“怎么样,没事吧?”
怀青去帮周权干活儿,来的是怀信。
“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说着,周祈安请他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不知天亮之前,刺客能否抓获,可惜明天还是个旬休日呢。”
怀信笑道:“还有心情惦记旬休,看来也没怎么受惊。”
周祈安捧着温热的托盏,卖乖道:“真受惊了,手上至今使不上力,刚刚筷子都夹不住菜。”
有人想夺他性命,那刺客就在这猎场之内,保不准什么时候再来补他一刀。
他房间四周虽已加强警戒,只可惜禁军那身手,的确无法让人安心托付性命。
白天那弩箭但凡多偏一道,擦中他身子,箭头若淬了毒,他此刻保不齐就已经魂归西天。
他死后会去到哪里?
救世局吗?
救世局把他送到这儿后,倒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任他自生自灭的模样。
他喝了口茶,缓缓将托盏放回桌上。
杯身微微晃动,与盏托相撞,叮呤作响。
怀信说他睡不着,在房里守了他一夜。
屋里点了蜡,却依旧黑黢黢的。
两人喝喝茶,说说话,熬过了这一夜。天快亮时,宋归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在尸首肩胛处看到了一朵熟悉的莲花标志。
莲花门从未踏足过中原,如今他们却渗透进长安——这是比有人要杀他,更加可怕的预兆。
他们召莲花门入都,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预感长安的局势已经是危机四伏,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