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袖银镯掷向河心,钢线擦着青石板划过。
经年淤泥被劲风掀开,露出下面整块的黑曜石。
碑文阴刻的"永镇潮"三字裂作六瓣,每道裂痕中都嵌着半寸长的铁蒺藜。
"是工部改良的镇水钉。"
沈知意用银梭挑起铁蒺藜。
"当年钱塘江改道,就是用此物固定龙吐水的地脉。"
对岸突然响起三短一长的更鼓。
散落水面的鸽血石突然开始震颤,棱面折射的光斑聚在桥洞阴影处,映出个佝偻的人影。
那人手中黄杨木杖轻点水面,波纹竟将光斑重组。
"是泉州港的炮台布局!"
陆云袖扯动钢线要擒人,木杖却已没入水中。
浮起的油花里飘着片桑叶,叶脉间朱砂勾出个残缺的龙鳞纹。
沈知意突然按住腰间冰弦。
弦丝无风自动,震幅竟与二十里外灵隐寺的晚钟共鸣。
她想起三年前云姨病榻前,那串怎么也对不上的更楼声。
"去净慈禅寺。"
暮鼓敲到第五响时,二人踏进荒废的偏殿。
积灰的观音像突然朝右转动三寸,露出背后暗格。
陆云袖的银镯刚碰到铜盒,四壁突然射出七十二枚无尾箭。
正是兵部档案记载的"子母连环弩"。
沈知意旋身挥动冰弦,银梭在梁柱间织就罗网。
箭簇撞上冰弦迸出蓝火,烧穿的孔洞在墙面拼出个"燮"字。
陆云袖趁机掀开铜盒,里面竟是用鲛绡包裹的断箭,箭杆刻着工部匠人的独门暗记。
"三年前刺杀阁老
;案的凶器。"
沈知意指尖抚过箭簇倒钩。
"原以为淬的是孔雀胆,现在看这幽蓝光泽。。。"
"是海蛇毒混了硫磺。"
陆云袖突然用银镯击打地面。
青砖下传来空响,撬开看时,满坑的鲨鱼齿浸泡在桐油里,每枚齿缝都卡着半片桑叶。
禅院外骤然传来马蹄声。
沈知意将断箭收入袖中,冰弦在门槛布下绊索。
冲进来的玄甲卫刚踏进殿门,就被突然收紧的丝线吊上房梁。
那人腰牌落地时,陆云袖用刀尖挑开暗层:"是东厂的狗。"
腰牌夹层飘落的纸屑上,赫然印着户部漕运的官章。
沈知意蘸水在供桌写画,水痕竟与早前桑皮灯笼的显影重叠:"他们要动漕粮仓。"
子时三刻,粮仓方向升起三道紫色狼烟。
沈知意伏在望火楼顶,看着漕兵将成袋粗盐倾入运河。
盐粒遇水泛起的泡沫里,竟夹杂着细小的珍珠粉。
陆云袖突然扯她衣袖。
东南角仓廪的守卫正在更换臂缚,新绑的玄色绸带在月光下泛着铁鳞蛾翅膀的荧光。
"是倭寇的联络信号。"
陆云袖割下一段瓦当。
"他们在双屿港也用这种磷粉。"
粮仓内突然传出重物坠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