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央下意识回答:“闵央。”
闻卿:“性别。”
闵央:“男……”
“年龄。”
“十七……”
“籍贯。”
“寒川市。”
“身份证……这个不用报了,交代一下你的作案动机吧。”
“什麽作案动机?”闵央一个激灵,又往椅子靠背里一缩,“我什麽都没干啊!”
室内灯光昏暗,没有窗户,空间逼仄,再加上闻卿不说话也没表情的时候那张脸相当唬人,很能起到震慑作用,闵央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就算真的心里没鬼,现在也能被吓出鬼来,更何况他心里真的装着事儿。
“你现在是嫌疑人,我们怀疑你接近江辞雪是另有目的。”闻卿紧盯着闵央的眼睛,数起了他身上的疑点。
最後,闻卿长叹了口气:“说吧,你家里明明和我们家是相反的方向,为什麽每天放学都要跟小雪一块儿走,你的目的是什麽?”
闵央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被点破,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闵央张了张嘴,感觉鼻头酸酸涩涩的,心里慌得厉害。
“别紧张。”闻卿放缓了语气,话锋一转,“其实,最近有人在打听小雪家里的事情,电话都打到好久没联系的叔叔那里了。”
闵央一愣,从自我折磨的窘迫情绪中抽离出来,赶忙否认:“这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打电话的人是一个成年男性,电话号码也是和宁市当地的手机号。”闻卿适时表现出了担忧,“我找你过来,只是想排除一下你的嫌疑。”
闻卿没打算追问那封信的事情。
一来,那封信已经被江辞雪销毁,他拿不出物证。
二来,送信人本就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要是被追问,以闵央这样的性格,说不定又是一个对他的沉重打击。
“我没有坏心的,我也绝对没有做那些事情!”闵央赶忙解释,“真的,我只是丶只是……想跟他做朋友。”
他攥紧了拳头,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我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在家里也没有人能跟我说话……”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就好像沙漠中跋涉的旅人找到了一片绿洲,即使知道那只是海市蜃楼,也想要拼尽最後一口气爬过去。
痛饮黄沙也无所谓了,他只是想再靠近一点那美好的景象。
闵央的声音一点点消失,对面的人也感受到了他压抑在胸腔的情绪,闻卿刷刷刷乱画的笔也停了下来,空气又陷入了安静。
“好吧。”
闻卿长舒了一口气,不再是那副严肃的表情,而是换上了往常面对弟弟朋友时那样温和的笑脸:“感谢配合,今天没有别的问题了。”
说起来,这还真是个遇到了困难的同学,又被班主任搅和得在学校里也不得安生,想要找个精神依托也没什麽。
“以後你在学校里再遇到什麽困难就来找我,你不是知道我在哪个班吗,我还是学生会的,肯定得帮你啊。”
闻卿从办公桌後走了出来,拍了拍面前这位小同学的肩膀,十分有师哥的风范,让对方安下心来。
闻卿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那个奇怪警报是从什麽地方来的,总之,只要别老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弟弟身边,他是不介意多帮帮遇到困难的同学的。
“也谢谢你想要跟小雪做朋友。”闻卿说,“小雪跟我说过,他也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闵央闻言擡起了头,可依旧不敢直视面前两人的眼睛,喉结滑动,他像是要说些什麽,可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闻卿又讲了一遍江辞雪可能被不知名的奇怪家夥盯上的事情,让每天都跟他弟弟一起走的同学也提高警惕,又把闵央送到了校门口,目送他坐上公交车。
之後闻卿又折了回来收拾杂物间,他把“坦白从宽”的横幅摘了下来,红布被他攥在手里,没过多久又被团成了一团。
本来就是从废弃杂物里翻找出来的布料,变得更加皱皱巴巴,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字也糊了。
闻卿盯着已经变得七扭八歪的“坦白”二字,心里一点儿都不坦荡。
*
五月的寒川,冷意渐渐消退,又还没到要热起来的时候,春风宜人。
运动会结束後,校园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学生们又没精打采起来,在浓重怨气里啃着课本里的知识。
嚼嚼嚼,不好吃,但得咽下去。
江辞雪趴在课桌上,看了眼教室窗外嫩绿的柳条,在这个懒洋洋的初春午後,盎然的春意好像也在他心里生根发了芽。
午休快要结束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班级。
走廊里还有老师在小声交谈,是钟小满和闵央他们班的班主任刘老师最近家里有喜事儿,正在给全年级的老师们发喜糖。
任尔东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冲进来,正准备跟江辞雪说什麽。
上课铃在这时打响,九班的班主任许老师走了进来,任尔东只好收了声,赶忙回到了自己座位。
这节是小许老师的英语课,年轻的新老师好不容易在班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哪怕是下午第一节课,昏昏欲睡的同学们也还是很给面子地拿手撑着自己的眼皮。
江辞雪也感觉到了困意袭来,他很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可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眼角还是出现了不明显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