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谭迎月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镖局时,萧钰那边飞鸽传信消息:贺程已经带着另一批人马逃至佳玉城。阻止恐怕是来不及了,倘若他劝和陛下南上讨伐,救出白青云性命难上加难。
烈日灼心。
谭迎月心急如焚,骑在高头大马上仰头看着牌匾四字:玉龙镖局,熠熠生辉,
她下马走进里间,却是空无一人,腿不听使唤一样,不知不觉就来到闺阁,迟疑了许久,才推门而入,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咳嗽了一声,环顾四周,不过短短三月,像是离开了数年之久,房间十分冷清,走到屏风前,情不自禁地擡手摸了摸墙上的壁画,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思极至此,鼻腔一股酸意涌上,她神色微动,缓慢曲起按在画上的手指,握拳。霎时心中五味杂陈。
“来人!”方才谭迎月情急脚步匆匆,甩开了其馀人,此时一声令下,等候门外的两名黑衣杀手进门毕恭毕敬地作揖:“教主。请指示。”
“把这间屋子里所有人东西统统搬到安全地方。”谭迎月头也不回吩咐莫名的事情下去,随即挥手意示尽快安排,然後在无人知时一把扯下墙上的那画,细细卷起收拾完,随即毫不留恋的出了镖局。
谭迎月利落的纵身上马,眼神透着一种决绝,道:“吩咐下去,点火。”
“是”
身後是熊熊烈火,未知的前方好比万丈深渊。但她在火焰前方扬鞭催马,怀揣着孤注一掷的坚决意志,身影消失在夕阳的馀晖之中。
黑夜之中狂风如猛兽般咆哮,簌簌地枝叶捶打着雕花窗口,屏风後探出一只手撩开遮挡的红纱幔,广袖之上锈着五爪莽蛇。
“我又救了你一命。萧少主。”
萧钰费力地擡起手臂,轻轻朝站在床边的挺拔身影颔首:“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别自作聪明了。”燕和不屑的看了一眼她此刻的狼狈模样,嗤笑:“我即便是想杀你,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着实是累坏了那位娘娘。”
如此说来肯定他杀,萧钰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已,岂料此人丝毫不在意这些全盘托出,而“娘娘”指的是谁,萧钰心中已有答案。不愿在此等境遇时提及牵扯过多伤心之处,便环顾四周,转移话题:“我在大人府上?”
“我家。”燕和道。
萧钰听出他无波无澜语气中的纠正之意。无心废话,索性合上眼睛,“如今我死里逃生好几次都多亏了大人,今生今世是无法报答大恩大德。”
“不必了。”燕和说完之後便施施然走了,仿佛救她之事上理所当然。
接下来几日,萧钰伤势险峻,浑身绷带束缚,动弹不得,再无法在江湖之中掀起风波。宴公子在无人阻碍的皇位之争中,一路懵懂碰撞,居然也有了几分模样。当然,燕和大人暗中帮助居多。
不知是否是他如此顺畅,使燕和闲来无事对待萧钰愈发关注。三天俩头的前来看望,来之後又不多言语。甚至于请最好的医师前来看诊。
但她始终不能心安理得养病,终归是小六之死对她打击颇深,使其整日郁郁寡欢。并且药之毒发作一次比一次时间短,每一次都是十分严重,时常独自承受药折磨,又因韩归豫失踪心思深重,受其牵连伤势久久不能痊愈。
直到一日,医师前来诊脉,瞧纱幔後面如土色萧钰躺在床上,下了最後的通牒:命在旦夕。听了这等噩耗,一旁燕和在床前驻足,负手而立,久久沉默,随即波澜不惊道:“好吧。命该如此莫怨天。”
闻言,萧钰撑着眼皮,气若游丝道:“呵呵……”
医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再思绪过重。萧钰往往点头答应,医师一走便抛之脑後,她的身体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弥留之际,燕和希望她无有遗憾,时常来旁敲侧击一下是否有心愿未达成。这时萧钰往往敷衍着回答:“没有。”
问得的多了,病痛来袭时她也会暴躁,神志不清答复:“有个人陪着就好了。”
即便燕和不知听信何人谗言,招来了一群婀娜多姿的姑娘近前伺候,萧钰病情也不见起色,也半点不见愉色。
徘徊不定,转眼之间春寒料峭,如此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之中,萧钰居然奇迹般的坚持了一个月。
青纱帐间,萧钰斜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敞着领口,露出白的如玉般肌肤,轻薄的衣衫不整浑身被汗液打湿了,跪在她旁边的侍女体贴入微地替她擦脖子上的汗,芊芊玉指拿帕子经过的肌肤一片红晕,指节不经意地擦过娇艳欲滴的耳垂,激起一阵颤栗。
体内的剧烈疼痛令萧钰备受折磨,如此隔靴搔痒一般的温暖却转瞬即逝。
萧钰张了张嘴,急不可耐要抓这一丝缓解,颤抖着发出一声喃喃:“抱抱我。”
闻言,侍女迟疑着,俯身用微微发烫的脸颊蹭了蹭萧钰的脖子,萧钰立刻打了个寒碜,虚弱的身体仿佛抖落纸鸢,颤颤巍巍,脆弱易碎。
萧钰脸上浮现不寻常得红。
回光返照似的,萧钰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突然胡乱抓起侍女的手揣进怀里,侍女吓得张嘴惊呼一声,触及一片柔软,才惊觉管家的嘱咐的话如此真实,但也没敢抽回手,萧钰如今宛如一个瓷人,稍有磕碰一命呜呼,她也人头落地,动作万分小心,只怕她别再有过分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