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钰毒已侵入肺腑,意识早已混乱,礼仪廉耻与分寸克制早已九霄云外去了。她紧闭双眼,口中说出来的含糊不清,不断喃喃着:抱抱我,最後以及微弱叫喊一声:娘。
侍女起初听闻这位女子的那些传闻千般不愿意伺候此人,此刻听见那声凄凉微弱的声音,不禁怜悯之心大盛,下定决心般搂住了她的脖子。
但还没有楼一会儿,又被萧钰狠狠地推开,没有力气也被她推得一惊,以为是人清醒了,回过头去看,床上萧钰难耐地用手撕扯自己是衣襟,嘴里说出来:“热死了,热……”
好心当做牛肝肺,侍女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羞恼地擦了擦她的手,下床不管她了。
萧钰思绪回到从前。
马车颠簸窗帘起飞,瑾泉透过细缝,窥看外面荒郊野岭,黑夜之中目不视物,只隐隐约约见丛林深处几道人影,道:“追兵不多,现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倘若是林园阁的主人发现,我们一夥人恐怕在劫难逃。人多不好逃跑,没受伤的去引开他们。”
说话间,萧钰狠狠推开景裕安,挤到谭迎月身边,对她道:“你先带林千走……”
话音未落,就被阿娥擡手打断:“不行,你跟得我们走。”她看了一眼车里,见了一个生面孔,对她吩咐道:“你下去!”
谭迎月花容失色,惊恐看向萧钰,“我……”
挨着她的萧钰,见状,擡手握住因惊慌失措而冰凉的手,安抚道:“她不行,她不会武功,你别怕,我去,你和她们安全回去。”
阿娥厉声质问:“不会武功在这里添什麽乱?你是那个手底下的人啊!”
萧钰正待开口,岳岚山冷笑:“她可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一个下贱的东西。”
萧钰神情厉色驳斥:“用言语攻击出生的人,那就是什麽好东西了?”
岳岚山不会骂人,知晓言语占不了便宜,嘲讽道:“你护着她干什麽?她是你祖宗?不就因为是,我们还救了你一命呢?”
萧钰丝毫不示弱:“那又怎麽样?”
“够了没有!”
岳岚山不服气,仍不依不饶的补了一句:“林千可在这里,对她你是何居心?”
下一刻,萧钰擡起手臂一巴掌拍在他左侧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一掌,对于常年习武的人并不伤身,但有警告意味。
岳岚山诧异地盯着萧钰,知道她无恶意,但心中有气,即便是这样的动作也受不了,不过片刻,下意识的还了手,她以往出手便要人性命,此时的力气也不知收敛,一掌直接将萧钰打得几欲吐血。没料到她会还手,诧异了一下,萧钰也有了三分火气。
半随着闷哼一声,其馀人都有些震惊,阿娥面露凶光;谭迎月满脸惶恐与惊诧;瑾泉低着头,无人看清之处,眼底似有若无闪过一丝杀意。
二人不声不响的缠斗起来,逼仄狭小的空间,拳脚根本施展不开,一不小心就会误伤,几招功夫,景裕安挨了好几击拳脚,嘴里哎呦哎呦不停,抱头鼠窜,一头扎进景泉胸口,直往她怀里躲。
瑾泉当即柳眉倒竖,对着他胳膊轻轻抚掌,没用多大力气,景裕安被她不动声色地推开,好巧不巧撞上阿娥对萧钰的一脚飞踢,不偏不倚正中胸口,他登时几欲吐血,欲哭无泪,心想:我怎麽这麽倒霉啊!
正一团糟时,动作徒然一止,一动不动的看着瑾泉,仿佛眼神质问。
原来她被人点了穴。不知何时,瑾泉出手悄无声息。岳岚山一被治住,萧钰也停了手。
“你去。”瑾泉道。萧钰弯腰正准备下车,却听身後传来一声“等等。”诧异目光下,她话锋一转,指着谭迎月平静说:“把她也带上。”
萧钰眼神锋利起来,与她对峙:“你什麽意思?”
这时,瑾泉不像平时温文尔雅,笑里藏刀,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带着难以言喻的厉色,凝视着她:“什麽意思还不明白吗?你萧钰和我们是一样的,就算不是一路人,也同生共死过吧,那她是谁呢?”
“她”知得自然是谭迎月,萧钰无言以对,偏开脸不与她对视。
瑾泉话语依旧平静如水,却含了几分凉薄。
她又道:“她不是林鸢阁的人,理应她是谁我们管不着,也跟我们没关系。你护着她,就把她带走。”
话语间连名字也不屑提及,萧钰心知指望不上她们了,二话不说直接转头对谭迎月嘱咐:“等会儿跟着我跳下去,”转头吩咐车夫,“我们走。”
马车停了,她们齐齐下马车。
临了,谭迎月回看了正襟危坐的瑾泉一眼,目光落到了鲜血淋漓的林千身上,正紧紧闭目昏昏沉沉的要醒的模样。停留太久,萧钰催促着,“下来。快!”
萧钰扶着谭迎月胳膊,二人下了马车,车夫很快消失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