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愚的嘴唇离他只有毫米之间。
林恪脑子一片空白。
“答应我,求你了。”周广愚的手颤抖起来,眼睛开始蒙起水雾,声音终于有了请求意味。
林恪什麽都不知道,但看着女生的眼睛泛红的那一刻,却像什麽都明白了。
“好。”己不可闻的,他垂下眼睛,“跟我交往吧。”
周广愚终于慢慢松开了他,低头开始扯自己手腕上的手链,林恪没有打断,他看见了她左手内侧的红色划痕,心下一沉。
不止一道,有深有浅,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但没有再添新的,都像过了一段时间。
他不了解胡沁芝的专横,但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预料到她接下来要干什麽,心脏缓慢地开始痛起来。
周广愚把那条小羊的手链串进林恪的手腕,皮肤相接的地方发痒,明明在盛夏,她的手却冰冷一片。
“别人有的,你也得有。”周广愚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们跟我说,有女朋友的男生得套皮筋。我怕撞款,想想还是给你这个好了,宣示主权。”
强装的笑。怎麽看怎麽难受。
“这是什麽宣示主权?”
林恪的眼眶发涩,却看着她一动不动。
“这叫两不相欠。”
眼泪掉在鞋面上。
周广愚吸了吸鼻子,点头。
“分手吧。”
“为什麽?”
就算猜到是这个结果,林恪还是固执地要问。
“因为你什麽都不告诉我。”周广愚这回说得飞快,像早就背好了稿子一样流利,“你蛮横,霸道,逼我成绩好,动不动拉脸。做什麽事情都不跟我商量。”
“我改。”林恪说。
“那我叫你升班,你答不答应?”
林恪这回不说话了。
“你果然要跟刘军阳换名额。你一直都在骗我,骗我你不知道。我非得这麽弱吗,非得靠着你保护吗?地球离开你会毁灭吗?你能不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周广愚上前一步,难以抑制地流泪,她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把话说得坚决又冷淡,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失控。
“你心高气傲,跟我看的不是一个高度。老有事儿憋着心里不说,不会好好讲话。你知道我讨厌越界,你非要天天管这管那。凭什麽,凭什麽我要卑躬屈膝哄你,教你为人处事,看你脸色做事啊?”
“你这麽骄傲,我很普通,很温吞。没有跟你一样自信的资本。但我也不喜欢被人瞒着,被迫保护起来,跟踹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我提分手,是因为我们俩不合适。你懂我的意思,对吗?”
周广愚低头,没再看他:“我们太年轻了。”
这才是周广愚。看起来温吞又木讷,看起来耳根子软,下定决心做的事却谁也别想动摇。
就连对待这份感情,都一定要先给予一个名分再提分手。
她知道,他不喜欢被草率地对待。
只有有了明确的开始,才能斩草除根地结束。
林恪想,原来真正做到了这一步,他没有难过,没有愤怒,像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只是舍不得看她哭。
“你说过的。”他很低地应了一声。
秋游那天,女生的声音恍如隔世。
“林恪,我们才十六岁。”
我们年轻,只要我想,什麽不可以?
周广愚说,对不起。
林恪早就被“背叛”过一次,他这麽骄傲,这麽缺安全感,这麽怕试错。好不容易选择了走出来,她却又一次让他深陷绝望。
他明明没有错。
周广愚没有说这二十天她是怎麽过的,没有说自己不回所有人的消息只是在想要不要自杀,没有说自己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是怕影响他考试,更没有说自己为这次分手写了几次稿子。
很痛。比她割自己痛得更深,她以为自己早就对胡沁芝的安排麻木了,面对林恪,她却无法再呐喊抗争下去。
原来她真的这麽喜欢,真的断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