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沈惊鹤说。
沈夫人转过头来,虽说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笑脸,却也缓和了许多:“嗯。还在备菜,你等等。”
沈惊鹤只打算在这吃顿饭就走,或许是长大了,心中对少时的事更加如鲠在喉,在这里便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他闻言只道:“他呢?”
他指的是沈时明。
换作平时,沈夫人必是会责备他一番,但此时却只是垂眸:“在书房那。怎麽了?”
沈时明在这个家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就算有幸回来一次,也不绝过夜。
也不知沈夫人是何心理,每隔一个月就会叫家政阿姨打扫一遍,有时候还会坐在里面发呆。
沈惊鹤对于沈夫人的感情是纯粹的抵拒,但他对沈时明的感情却很迷茫。
小时候就不提了,少年时期唯一能见面的契机,只有钢琴。
沈时明哪时候抽着时间,就会来找他,听他弹一曲子,留下一个批评或勉赞後便又会离开。
沈惊鹤摇摇头:“没什麽。”
他很早就觉得,他们这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好像都是身不由己。
开餐後,家政阿姨去叫了沈时明下来。
沈时明望着坐在餐桌对面的沈惊鹤,开口第一句不是全天下父母看到许久未见的孩子後的通用话语“瘦了”“累了”“我们都很想你”,而是不咸不淡的一句:“什麽时候毕业?”
沈惊鹤一笑:“快了。”
沈时明舀了舀碗中的汤,又问道:“听说你是专业里最优秀的学生……待会上楼弹一曲我听听。”
沈惊鹤仍是笑着:“对不起,我还要赶着飞机回首都去。挤不出时间了。”
沈时明听他这样说,倒也没强求什麽,只是那双多年商人而练就的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着他。
沈惊鹤拒绝了沈市明後,倏忽间感到心中宽了不少。
以前的他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
这顿饭吃的格外尴尬。
除了开头两父子的几句话和沈夫人後面淡淡的问话外,无人再开口说话,桌上的气氛只剩压抑。
沈惊鹤吃的不多,说了句“我走了”便推开大门,给路鹤深发了条消息,问家里还有他的名额麽。
虽说他在广城也有房子,但他不大想一个人待着。
想见见,他喜欢的人。
路鹤深没回他消息,也许是在吃饭或和家人在一起,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许怅然若失。
阿鹤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不会像他一样。
刚走出家门,却见到了个熟人。
“沈惊鹤,我蹲你好久了,给你发消息没看到?”那人原先是坐在树下的靠椅上的,看到他出来蹭地一下就站起来抱怨。
“沈惊世。”沈惊鹤擡眼来看他,嘴角不免带了些嘲弄之意,“蹲我干什麽?我不是单身了。”
沈惊世,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沈惊鹤兄弟。
兄弟倒是真兄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罢了。
那位林小姐的孩子。
沈惊世“嘁”了声:“放心,我不喜欢男的。”他复又道,“考虑得怎麽样了?别说还没想好,给你四月儿了。”
“当然不会没想好。”沈惊鹤极有风度地说,“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