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景园。
景笙扫完墓回来接了个纸条就出了门,纸条上面有着清新的草药味,一下一下折叠地很用心。
想都不必想,必定是那天遇见的公子送来的纸条。
景初扫完墓倒是没和妹妹一起回了,又在墓前呆了一会。
他每年都会如此,衆人也见惯不怪了,也没多问他究竟去了哪。
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半夜,管家年纪大了,看谁都带点父爱,嘴上喊得是公子二公子,但是晏楚昀熬夜的时候,晏无尘又在外面惹事的时候,恨不得当着面骂人。
他横眉竖眼地进了书房,帮着晏楚昀上了灯油,嘴上埋怨说:“你看看,别人红袖添香,现在你就只能有我这麽个糟老头子伺候你。”
晏楚昀笑了下:“叔,你这麽大也没娶亲,我看隔壁宋娘挺好,要不我给你俩撮合撮合。”
“宋娘?”管家想了想,“宋娘不行,宋娘太凶残,我镇不住她。”
添上了灯油,他又在房里站了一会儿。
只见晏楚昀浑身慵懒松散地坐在桌边,似乎是随意地抓起了桌上的一张信件,脸上表情淡淡,接着信笔下了批语,一字不改地递给管家。
管家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是渡口奸细的事。
“景公子回来了吗?”晏楚昀问了一句。
“还没呢。进了之前,我已经让人出去找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主要是今天的日子……唉。”
还没等一句话说完,房梁上面突然传来异动,细碎的脚步声踏过薄薄的砖瓦,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房梁上跳下来。
跟在晏楚昀身边时间长了,他其实能听出来,上面那人是有功夫的,若是想,便能一点破绽露不出。
如今到了书房正上方,却连脚步声都不掩盖,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要来杀人了。
管家立刻慌了,他站在原地动也没敢动:“公子啊,头顶上,好像有人呢。”
晏楚昀似乎在盯着信件发呆,一时间没听见管家在他旁边蚊子哼哼什麽。
“公子,”管家又说,“你不想娶亲我还想娶呢,宋娘就行,我不挑了。”
晏楚昀终于把目光从信件上收回来,他似乎是打了个伸了个懒腰,接着笑出来,把手里信件一扔,朗声道:“进来吧。”
管家:“……”
外面两个身穿夜行衣之人立刻翻窗进来,大大方方地把脸上面具拽掉,其中一人还用那块黑布擦了下汗。
正是许多年前,在溪阳境内遇见的两兄弟——陈兴陈厌。
这是晏楚昀留在不二书院的眼睛。
许是那次晏扶在他们眼前而死,两兄弟对于燕泽再没那麽忠心了,後来又因为景园跟不二书院争斗,便机缘巧合下和晏楚昀见了几面。
也是那个时候,两兄弟就加入了景园。
管家牙疼似的捂住脸,意识到今天之後自己可能父权不保,于是打算当个鹌鹑,一句话也不说,就在旁边端茶倒水。
水递过来俩人也没喝,俩兄弟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景公子被抓了。”
咣当一声,管家打翻了茶盏。
“还活着吗?”晏楚昀立刻站起身,边走边问。
“活着,”陈厌说,“关在地牢。只是情况不是太好。”
“不二书院最近在尝试活人直接炼尸,所以……”陈兴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什麽时候抓到的?”晏楚昀眸子更为阴冷,他掀开挡风的门帘,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
“傍晚。”陈兴和陈厌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本来今天没有这个行动,原先出动的那支暗卫似乎是为了……”
晏楚昀又问:“为了什麽?”
两人没说话。
外面天色已经很沉了,阴风刮过窗棂,月亮不甚明亮地在天上挂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将下来。
他披霜带雪地走进阴风里,在即将离开时突然回过头,问道:“我师弟呢?”
管家立刻回答:“说是景笙在酒楼喝醉了,二公子去接人了。算算这个点,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