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晏楚昀和晏无尘想去祭拜,都要和景初错开时间,如果去得早了,景初看见坟前的花和纸灰,会粗暴地扫掉。
那时他俩便知道,景初始终没放下。
无论平时景初跟他们开怎样的玩笑,又或者是怎样对他们好,到了这一天,情绪总会席卷。
後来年份长了,祭日这天景初不会消失一整天了,他能够平静地跟别人提起自己去扫墓,甚至能够笑着提起自己的父母。
偶尔见到墓前的花也不会扔了,只是还是从来没有跟晏楚昀一起去扫过墓。
景父景母的墓前总是很干净,旁边零零散散地长了许多地丁,有些是景笙特意种的,还有些是这麽多年自己繁衍出来的。
因为在他们灯川老家屋後,就长有大片的地丁。
毋清站在墓碑前,晏楚昀和晏无尘站在他身後,看着他不知所措地攥紧衣摆,点燃了盆里的纸钱。
毋清其实每年都会来,但是不会在祭日时过来,因为他害怕碰见人。
今年,是他俩出门时,他蹲在路口拦的马车。
周围似乎有草木折断的声音,景初和景笙拨开挡路的树枝,齐齐出现在不远处。
景初看见墓前的花和酒,甚至还有猎弓。
毋清身形很单薄,蹲在火盆前时,显得身量更小,熊熊火光下,他的侧脸安静又隐忍。
景初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想不起来那天毋清的脸了,他只记得住那个时不时出现在家附近,给自己妹妹采花编花环的小孩。
景笙低低喊了一声:“哥?”
景初没说话。
“我们过去吗?”景笙声音有些紧张。
景初:“等他们走吧。”
这边三人也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他们,晏楚昀偏过头,看着景初的眼睛,他们中间其实隔着飘飞的纸屑。
毋清立刻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双手背到背後,低着头站在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到现在毋清和这俩兄妹从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是毋清已经辗转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他听说景笙喜欢富宁楼的糖蒸酥酪,但是每天总是卖空,他便偷偷给她买,但是总是会被景初截下来。
他便会打听景笙的动向,提前去富宁楼把糖蒸酥酪定下来,特意嘱咐留给景园的那位姑娘。
一只手突然落到毋清肩膀上,把他压下去,声音带着一丝笑:“看着火。”
擡头,对上晏无尘眼里浅淡的笑。
毋清愣了一下,立刻蹲下去,把快要熄灭的火再次点起来。
景初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景笙说:“先走吧,等会儿再来。”
景笙笑嘻嘻地说:“哥,你不赶他们走麽?”
景初没好气地怕了他一巴掌:“在你眼里你哥就那麽不近人情啊?”
“那要不我们和他们一起?”景笙歪着头说。
景初白她一眼:“等会儿跟爹娘说你这一年白吃白喝,读书女工样样不会,成天就知道出去乱跑,你确定你要你两个哥哥一起听?”
景笙笑着说:“好好好。”
说完,挽起她哥的胳膊跑远了。
回程路上。
毋清一直揉搓着自己的手心,像是被纸灰烫伤了似的,他说:“早知道今天不来了,或者也应该错一天时间。”
“他接受你了,”晏楚昀突然说,“你以後想什麽时候来都可以。”
毋清愣了一下,转过头几乎是懵的。
晏无尘拍了一下他肩膀,笑道:“不然你以为你能上完香吗?早给你打出去了。我和师兄第一次来的时候,东西没能在墓前放两个时辰就全被丢了。”
毋清没出息地问道:“那我以後能正大光明给景笙送吃的吗?”
晏无尘:“……”
晏楚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