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简直要冒汗了,在後面唯唯诺诺跟着,看季骁平地左脚绊右脚。
季予风频繁看到两个人在自己家附近出现。
这片居民区人口流动小,大多都是熟户,出现两张生面孔格外显眼,季予风没当回事,以为两人是隔壁楼新来的租客。
有一次他帮忙搬东西时,头顶装芒果的箱子忽然滑落,就在季予风以为自己要被砸到的时候,从侧後方冲出一个人,稳稳把箱子举了起来。
“啊,谢谢,谢谢。”季予风还没从惊吓里缓过劲,目光都有些发直。
“实在太感谢您了。”他又说。
男人朝他点点头,还态度坚决地帮忙把剩下的箱子全搬了进去。
等季予风忙完准备道谢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一句话没说的走了,但他认出这位就是隔壁楼那两个新来的租客之一。
不管怎样人家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傍晚的时候季予风特意买了一些礼物准备送过去,却在楼梯间无意撞见了其中一个男人打电话。
尽管意识到的时候季予风就已经退了出去,可他还是听见了一声模模糊糊的“季总”。
说不多想是不可能的,于是尽管知道偷听是件不道德的事情,季予风还是悄悄凑到栏杆边。
他动作轻,外面又不断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男人并没有发现他,依旧尽职尽责跟季骁汇报着工作内容。
“嗯,嗯,是的,治安状况良好……您放心,我们几乎全天盯着。”
周围还是嘈杂,可季予风却再听不到其他声音,心底那朵萎靡的小花春风吹又生,颤巍巍地支棱起来。
他咬着自己的拳头跑出单元门,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小幅度地蹦了两下。
他就知道,他哥不会不管他的。
这麽多年来对季骁的依赖几乎已经成为这具身体的本能,只要一点点风,燎原的喜欢便乘着热气球升空。
他像一个不知悔改复吸的瘾君子,屈服于蚀骨钻心的痒,变得着魔丶疯狂丶不可理喻。
周末放学後,记吃不记打的季予风拎着刚炖好的参鸡汤坐出租去城西别墅找季骁,他知道季骁这半年多都住在那儿。
其实淮江路那个房子离公司更近,但季骁还是选择住在这里。
因为别墅外有个小院子,季骁把郑雅娴曾经亲手种的植物都移栽过来,雇了几名园艺师精心照顾着。
除了墓碑与照片,这些花花草草是为数不多与郑雅娴有关的东西,季骁总觉得它们有意识,他会突然神经质的跟花草说话,有时闲聊有时抱怨,以至于常常怀疑自己会不会已经精神分裂。
季予风抱着保温桶走在路上,秋天的风冷冷的,落叶堆在角落,踩上去咯吱作响。
他想起季骁最喜欢踩这些叶子,以前每到落叶的时候,季骁就带着自己上山玩,指挥他把落叶收集起来铺成一条小道,然後季骁就飞快地在上面跑来跑去。
有时季骁会推着他在叶子上翻滚,最後两个人一起躺在地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看高高的摸不着的天空。
“哥哥,这样会不会很脏?”他侧过头问。
季骁後脑勺枕在从季予风身上扒下来的外套上,闻言跷着二郎腿说:
“我还没嫌脏你先嫌上了,嫌脏回去不会洗澡啊。”
不过作为帮忙捡叶子和做其他许多事的报酬,季骁会送给他一些从不同地方收集回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手绘的套娃,复杂的积木轮盘,甚至还有一个会吐泡泡的迷你塑料夜壶。
季予风都没见过,也不舍得玩,害怕磕坏碰坏,这些东西至今仍放在他的小宝箱里,和许许多多与季骁有关的东西一起,默默提醒着他们也曾天真无虑。
季予风叹了口气,却在下一个拐角处与蹲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小孩对上视线。
那两个小孩儿蹲在花园里铲土,季予风走过去问:
“小朋友,你们是来这里做客的吗?”
两个小孩一个叫郑思,一个叫郑意,是季骁二表哥家的一对龙凤胎,平日里养尊处优受尽宠爱,被养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如今看到衣着朴素的季予风居然没有用热络讨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耍起少爷小姐脾气,叉着腰质问道:
“你是谁,谁准你来这儿的?”
季予风举起手里的保温桶给他们看:
“我是这座房子主人的弟弟,来给他送鸡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