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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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云睡着了,左星静静地看着他。
左星第一次见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左云的直觉极准,对他有防备是应该的,若是知道他对他的心思,杀了他都不足为奇。
可是他安稳沉睡的样子真的叫人移不开眼。他好像有些冷,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侧躺着,头微微低垂。左星站在他床边,看到的是一个松散浓密的发顶,发梢睡的有些卷曲,乌云盖雪似的堆在他脸颊边。由于光线的原因,眼睫垂下的阴影极其的长,像流至中途的泪痕。鼻峰尖锐而不凌厉,薄唇殷红而不冷艳,让他看起来不像平日里那麽锋芒毕露。
左星想起人们都叫他云将军,于是鬼使神差地唤了声“阿云”。
没想到他会醒。
左云睫毛颤动了几下,擡了起来。桃花眼不似素日顾盼神飞,而是带着迷离的醉意,和让人怦然心动的茫然。他侧撑起上半身,长发随着他动作柔顺地垂下,领口也松散开,露出一截分明的锁骨和半个肩膀。他缓缓擡头,轻轻呢喃了一声“娘”,随後发现眼前人影比他娘高,又道“大哥”。
左星想起来,自己跟左重眉眼间似乎是有些相像,但气质差之千里,不明白左云是怎麽弄混的。
直到他听到他说“我好想你”。
两年前梅元兴向他投诚,他答应了,条件是告诉他关于左云的一切,其中就有左重对左云很好,和他与徐将军一样,称呼他“阿云”的事。
左星不明白他那句“想你”是说给他娘还是说给左重,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滚沸了一样。他生来没有喜怒哀乐,只听人说愤怒的感觉,似乎就是这样,想把眼前的人撕碎。
不仅如此,他还想把他拆吃入腹。
反正他醉的厉害,只要轻一点,他醒了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麽。
情感缺失让左星从不犹豫丶漠视道德,想到什麽就做,想要什麽就去拿。至于做了拿了的後果,总能想到办法补救。他的大脑会自动给他指一条路,那条路永远是正确的,跟着走就是。
多麽无聊。
此刻,他唯一的生趣和意外,就与他咫尺之遥丶触手可及。那他还应不应该像往常那样毫不犹豫?既然他是意外,是不是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难得认真思考起来。他总是有能耐让他动真格。
左云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对面的回应,以为是幻觉,皱了皱眉,想去触碰一下,看那人形的雾气会不会就此散去。如果真是大哥的话,他大概会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问他好些没有,就像他两年前在通州养伤时那样。
可是在左星眼里,是左云仿佛不满他的犹豫似的,眉关紧锁,主动向他伸出了手。于是左星回握住他,和他十指相扣,然後尽可能轻柔的丶俯身吻了他。
意料之外的柔软,意料之外的迎合。他记得左云喜欢女人。
左云身体里也很柔软,被手指进入时闷哼一声,擡臂抱住左星脊背,双腿甚至还缠绕上他的腰。左星以为他依旧在迎合自己,谁知左云背部发力,带着他翻了个身,两人上下位置瞬间颠倒。
左星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麽,因为左云开始按住他肩膀,主动吻他,吻甚至沿着脖颈一路向下,还很有技巧性。
他刚刚想起,哪怕左云才十七岁,已经是个风月老手了,他那些红颜知己中不乏各个秦楼楚馆的头牌,她们谈起云将军时那般痴迷,想来也不全是因为他的容貌和身材。
左星很久没感觉到大事不妙了。但对面之人醉着,反应自然不如平日敏捷,必定有办法让他顺从。念如电转,左星贴在他耳边,用气音道:“交给我。”
气音听不出声线,他既然以为他是左重,必然无暇也无力多想。
果然,肩上的手松了,左星当机立断,将他重新翻身压回下面,继续刚才没做完的扩张,用平日里两倍有馀的耐心和不到一半的力道,让左云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随後,才慢慢挺身进去,同时极尽缠绵的吻他,很快顶到一点,听到一声不由自主的呻吟。
这麽快就找到了,还是第一次。那声音瞬间酥了他的骨头,他仿佛用尽了自制力才没在左云身体里发疯。
换作旁人的声音,断不会有这样的效果,也断不会这般的难耐。他从未遇到过身心都与他如此契合之人,心里像被填满了一样,这种感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左云对他,就真的这般特殊麽。
左云以为自己在做梦。方才,耳边响起的声音如在雾里,他甚至来不及多想那声音究竟出自谁口,就下意识的跟从了。但那确实是大哥,一直以来,只有他会回握住他的手,还对他这麽温柔。
他从没想过和大哥做这种事,可他如今竟然有些沉沦。如果对方是女子,他绝对不能和她们走到最後一步,他不想走左怀义的老路,让一个他不爱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丶误人终生。这个念头太强,几乎成了他的本能,无论什麽时候都不允许自己沉沦欲海,否则注定酿成大错。
但如果是男子,似乎,就没关系?无论对对方做什麽,做到哪一步,都不至于无可挽回。
左星没想到他真的在他手中释放了自己,而且看上去似乎也不觉得难堪。双眼一直闭着,羽睫的抖动时快时慢,眼角连着脸颊都泛上红晕,抱着他的手臂不曾松开,连呻吟都未曾压抑过。
倒是左星自己压抑至极,甚至都不敢把痕迹留在他身上和身体里。眼前人如还在梦中一般,在馀韵里微微喘息着,既无防备丶又无意识地散发着诱惑力,让人想看他沉沦的更深时是什麽样的表情。
于是他在左云彻底松懈下去之前,含住了他。
左星从未替人做过这样的事。以往,他面前的人总是对他拘束和服侍他,他也觉得理所当然,并习以为常。
但左云终归太特殊了,他之于他,是无可替代丶不能失去的毕生所求。如果有来日方长,一时的忍耐和让步,似乎也没那麽不可承受。
突然,後背传来一阵锐痛,是指甲划开皮肉的感觉,这一下够狠,估计已经见了血。他不知道自己闻到血腥味还会不会这麽清醒克制,也不知道左云会不会因为过度的欢愉而醒来,立刻停下动作。
万幸,伤口不深,而且左云还没醒。理智完全回笼,正在说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左星飞快地收拾好自己和左云,离开了。
过了一会,左云缓缓睁开眼睛,掀了被子坐起身来。房间空无一人,身下传来异样的冰凉,他方才意识到这场绮梦结束了。
销魂蚀骨,他难得对什麽念念不忘。
梦里,好像是在上面来着?想不起来了,那应该是吧。可总觉得哪里不对,说不上来,大概是醉得厉害,五感都不灵了。次日,他问老鸨,有没有一个眉眼很温柔的人来过,老鸨想了想,说没有。
无论是不是梦,左云都産生了负罪感。于是当天夜里,他跪在他娘灵前悔过,发誓一年之内清心寡欲。两年之後,去了通州,他试了一下,发现男人自有男人的好处,至少不用他一直紧绷着神经,杀敌之後的冲动也没那麽难捱了。只是,他有些不敢直视他大哥,逐渐敬而远之,只是悉心教导他儿子,也算还了他的恩情。
直到二十岁,左星对他做了那种事。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是在下面,还是被强迫的,却只觉得手臂流血的伤口疼,而没觉得身体里有多痛,甚至之後还和左星发展成了固定床伴。
左星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