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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第3页)

她便不说话了。

皇帝不置可否,“我觉得你们挺无聊的。”

连朝没接,偏过身去桌子上找醋。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他见她不说话,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鸡蛋,比寻常鸡子大一点的,金色的火焰纹边已经有些褪色,整个鸡子被他托在手上,蛋壳莹润生光。

她有些心虚,他却把那蛋用菜叶包好了,放在火边上慢慢地煨,“没吃饱再加个蛋。”

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往事,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挑的好鸟,跟你一样,它在朕手指头上屙屎,好气。”

她矢口否认,“我没干过这事。”

皇帝撇撇嘴,意思是你干没干过自己心里门儿清。

她隔着一片辉煌的火光,终于问他,“外头的筵席上,有牛有羊,有更多的珍馐,您为什么不在那里,尽情地享受王公的进献与颂赞,而在此处烤鹿肉呢?”

“因为我想在此处,喜欢在此处。”

她慢慢地坐回原处,亦是慢慢地说,“只要想,就可以。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牵绊,也无关什么天道恒常。”

锋利的宝石刀有雪白的利刃,原本用来搏杀防身的武器,此时一片片切下新鲜的鹿肉,留下刀痕,再扔到铁丝网上。

有世人塑造的金身,接受无休止的叩拜与香火,把一切好的美的都进献给你。张口说着慈悲六道,人为刍狗,转头就扎进爱欲的烈火。

七情生炽,六欲齐攻。

五脏俱焚。

而他看着她,火光在他眼中扑朔明灭,“我让人找你,想让你到我身边,你没有去,所以我来了。你给他送药,不希望我在这里。是吗?”

她说,“万岁爷知道那只鸟吗?”

他说,“它飞走了。”

“宁愿做污泥里的乌龟,也不做庙堂上的骸骨。”

她还是开口,“我也是一样。”

皇帝蓦地笑出声。

他说,“这次的虎来得蹊跷。它身上原本就有伤,不是偶然入围。此时此刻,我若是坐在高台上与他们把酒畅饮,才是不好。”

连朝夹了筷鹿肉,放进嘴里,接过他递来的壶囊,倒了一杯酒。

美酒在杯盏中荡漾起涟漪。

皇帝接着说,“我的玛法在位初年,局势不稳。托、鄂两家倚仗从龙的功勋,领顾命大臣,爪牙日甚。他肃清内政,荡平党羽,花了十余年。又马不停蹄地开词科,兴水利,重农桑,做遍了史书里君王可以做的事情,到了晚年依旧倦怠,耳目臃塞,致使亏空甚广,贪腐横行。”

酒香凛冽,旧事横陈。

草木由初萌到兴起,经过一阵秋风就会自然而然地枯黄老去。

“我的阿玛为他定庙号为仁,却以雷霆手段革故鼎新,治贪惩腐,在文臣嘴里落了个骂名。行将暮年,不再求人事,转向参禅,没几年就死了。”

皇帝笑了一下,“所以在世人眼里,皇帝最好在四十五岁死去。这样就可以成为千古圣君。”

“现在到我了。”

到我走到高台上,走到祖辈们走过的祭坛,按部就班地把自己献祭出去。

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问,“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卧榻之侧,有人掣肘,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你以为是过家家,看得不爽就黜了他。”

皇帝伸手去烤火,火光照亮他掌心的手纹,几条线各有道路,纹路看得一清二楚,他眯起眼,似乎在享受有些灼人的火光。

他很简短地回答她,“因为他们都要脸。”

“初年定鼎,天下不稳。仁政刑赦,都是治国之道。百废待兴之时,以文和仁来定国之基,以平衡四方来安稳过渡,所花费的代价要小得多。以小谋大,制衡天下,都是君王之道。”

“那些奸臣佞子,或甚是冠冕堂皇的儒生,你杀得完他们的嘴么?杀不完的。声音会越杀越大,为了满足自己的证道,明堂上坐着的就必须是桀与纣,文臣们就是吕尚,就是伊尹,甚至是文王武王。他们以嘲讽挖苦为自己赢得自尊,杀人灭国就成了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大到朝堂,小到市井,从古至今,这么几千年的更替都是如此。”

尔后非要问清楚人在哪里,是问被杀的人在哪里,还是杀人的人在哪里。还是有立场给一切是非下定论的人,在哪里?

她只盯着那团火,时而蓬勃,时而沉寂,然火光总是接续,并未因此断绝。

皇帝的声音沉稳,徐徐而来,如春风化雨,越过山林与丘壑。

“小到朝堂,大到国家,经历过开国之先的战乱,早已疲弊,百姓所求,无非是安稳平静地过日子,作为君主,就得少征敛,少声势,一切从简。扶以儒道,休养生息,讲究师出有名,少动杀伐。”

连朝唯唯地附和着,“看来当皇帝也不是什么都能做。”

却不料他接着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发现其实压在头顶上的声名到如今并不重要,老子死了,我就是老子。天下的声名,都在我口,天下的荣辱,都在我手。”

连朝有片刻的缄默,“……万岁爷真是这天底下活得最通透的人。”

皇帝嗤了一声,“你说,在蒙古人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务实,“我又不是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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