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我就是你的报应啊
退朝回宫,红衣的宫女垂首替他解去宽袍,毕竟盛夏,顿时腾出一股捂出来的热气。
景北河脸色透红,体虚无力地靠在椅上,他连挥手叫那宫女退下的心思都没有,毕竟这宫女是不会出去的。
景行渊布了十几宫女内侍看着自己,这诺大的潜龙宫啊……没一个是自己人。
便还端着碗冒气的热药凑了上来。
每日饮的汤药不知被加了什麽,人总提不起生气,催花散服用过多会有瘾性,他不饮那汤药便是浑身冷汗,发抖难控,胃口绞痛——
饮了却会迷乱心智,昏天黑地……
生不如死呢。
“——滚!”
宫女吓得尖叫跳开,瓷碗应声落地。滚烫的药溅了到处,全是刺鼻的苦味。
景北河强撑着扶榻坐起,胃里一阵阵撕裂搅动的痛让他直不起身,豆大的汗从额角落下,死忍着不哼出声,只把唇咬得毫无血色。
景行渊此时正带太医院的人径直闯了进来,连声通报都没有,早跟习惯似的例行把脉,灌药。
再被他掀翻出去,啐地吐了景行渊满身。
却见那玄黑蟒袍的男人面无表情,掐住惨白脖颈,重新伸手,从背後端着盘的内侍手中接过一碗新药,捏着人两腮往里倒。
景北河嘴里骂得厉害,又呛又喷,弄的脏兮兮一片。
“身子怎样了。”景行渊手里力气下得重,没容人挣开,只冷言问向背後俯首跪着,浑身打颤的太医。
“不……”太医本想道声不好,但怕是要安什麽不尽全力的罪掉了脑袋,忙改口倒:“滋补的药全下了,但陛下自己倘若是没什麽意志,不加进食,不好安歇,身子……身子好不了……”
言什麽意志呢。
“好弟弟,你敢以性命相逼啊。”
景行渊不甚惊愕,早已习惯面前人欲将自己嚼骨饮髓的目光了,一把甩开他的脸,望他瘫栽龙榻,衣袍铺散,眼眶通红,含血泪含恨的模样,竟还能觉得小腹发胀。
景北河抿嘴不言。
他没什麽能与其抗衡的东西。
就算兵权在握,景行渊在朝中扎的根系太深了,而至如今,那些根系成了刺,成了偏执,成了他不敢轻举妄动的引线。
加之摄政王近来越来越诡异的行径,不知道他那引线背後到底牵扯着何等令人恐惧的阴谋。
除了这条性命。
景北河心里清楚,出了自己着具残破的身子,和性命,没什麽能牵制得他。
“孤不与你的大军争斗。”
景行渊可怕就可怕在那双阴鸷眼,可勘破人心,讲话时面色不改,冷目就是最为狰狞残暴的匕:
“你也不用在这要死要活装给我看,有本事你真死给孤看呐,孤便要了全城百姓的命为你陪葬。北安存亡与我何干,早在先帝杀我全家之时,这烂到根的北安,就该亡了。”
“景行渊。我恨死你了。”
景北河无力靠着,一头乌发凌乱披散遮着俊秀面庞,只听得出他嘴角泄出冷笑。
景行渊走到他面前蹲下,乖戾一笑,撩开碎发,侵略性地擡起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直视。
不过让他愈发不满的是,只见下那张曾经总是对自己布满防备,紧迫,像是只虽是无力却不甘示弱的落单小狼似的的弟弟,如今怎就是这般如同看一滩秽物般轻蔑,甚至唇角带笑。
“恨什麽啊,不都是你自寻的。”
“是啊,怪我。”景北河蓦地一笑,瞳仁漆黑一团看不见半点光润,笑声中满满讽刺,肩头也跟着一耸一耸。
“怪我啊,信你的胡言,以为你拦得住我父皇暴政,能许北安一个太平盛世,又或许是出于什麽毫无意义的愧疚感吧,才会对你在我父皇汤药内下毒视而不见,才会许你僞造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