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林炽讶异地擡起头,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男人的问题:“一开始不会的,最後一段日子可能会有些难过,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让他不那麽痛苦。”
“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这是王一博走出医办室时留下的最後一句话。
一阵冷风袭来,王一博从回忆中回神,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已经湿得不成样子,心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来蹲在地上,用膝盖用力顶着心脏的位置。
巡视病房的护士刚从护士站走出来,就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
她连忙上前询问状况,伸手想扶他却被王一博摆手制止。
他说他没事,想自己待一会儿。
护士有些担忧,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她记得这个人,是105病房的家属,两个人非常恩爱,只可惜……
想到这里,护士惋惜地叹了口气。
王一博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夜,窗外的雪也下了一整夜。
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终于做出了最後的决定,这个决定好似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仿佛又割裂成了无数块,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刚要从长椅上起身,忽地听到一个软乎乎的童声在身旁响起。
“老爷爷。”
王一博动作微滞。
“你在这里干嘛呢?”
王一博闻声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以为他认错人了。
小孩看到他的脸先是惊讶了一瞬,而後不好意思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叔叔,可是……”
他刚要指着男人说些什麽,就被病房内跑出来的母亲抱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孩子小,打扰到你了。”
孩子母亲话音才落,显然也被面前的画面惊到了。
王一博怔然起身,就看到一个人影映在玻璃窗上。
那是一张憔悴的脸,黑眼圈很重,眼眶凹陷。
视线慢慢向上,最後,他惊讶地顿在了原地。
那个顶着一头白发的人是谁呀?
是他吗?
晃神的间隙,孩子的母亲已经又道了句歉,而後便抱着孩子迅速回了病房。
良久,王一博终于确认,那个人就是他,他盯着玻璃窗里的影子看了许久才径直朝林炽的办公室走去。
林炽和瑞查德都在,好似同样也等了他一整夜,在等一个决定。
咽了咽干涸的喉咙,王一博艰难开口:“我决定了,放弃手术,不管馀下还有多少日子,我只希望他能够少一点痛苦。如果活着就是为承受痛苦,那活着还有什麽意义,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应该再为了满足我的私欲而艰难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林炽看着满头白发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忍地转过了头,良久才轻轻点头,艰涩地说:“好,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王一博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又转头对瑞查德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我会尽快送您和您的团队回国。”
走出办公室,王一博在外面逗留了很久才回到病房。
他在病房外站了很久,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大抵是不想让肖战看到这样没出息的自己。
直到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他才怔然擡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阿,阿战。”
肖战看着面前一头银发的男人,狠狠咬住了下唇。
“你的头发……”他颤声问。
王一博顿了几秒,故作从容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顾禹说今年流行银发,我赶时髦染了一个,好看吗?”
这个傻瓜,美发店哪有这麽早开门的,肖战强压下眼底的心疼,配合道:“好看,王先生怎样都好看。”
“会不会像个老头子?”王一博笑着问。
肖战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怎麽可能,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帅的小老头,如果有,那些跳广场舞的老大娘们岂不是要兴奋地尖叫起来了。”
两个人的眼眶忍不住都红了。
过了十几秒,肖战才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可我还是喜欢黑发的你。”
“行啊,”王先生宠溺地说,“那我下午染回来,或者我干脆剃光了好不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