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人犹如一个真正的、误入此地的修士,走过去,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咳咳…几位道友…这…这是作甚啊?有话好商量…”
那为首的大汉,脸上横着一道刀疤,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滚远点!别多管闲事!小心溅你一身血!”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徐道人摇头叹息,似乎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转身就要走。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脚下似乎被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为首大汉的脚背上!
“哎哟!”大汉猝不及防,痛呼一声,下意识地弯腰去捂脚。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原本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锦袍公子哥,眼中厉色一闪,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剑光如毒蛇吐信,快如闪电,直刺大汉咽喉!他的两个同伴也同时暴起,一人攻向左侧劫匪的下盘,一人则甩出两张符箓,化作两道火蛇扑向右侧劫匪!
事起突然!三个劫匪根本没料到这看似纨绔的公子哥竟有如此身手和狠辣心性!仓促应战,顿时手忙脚乱,落入下风!
徐道人“手忙脚乱”地捡起长剑,嘴里念叨着“造孽啊造孽,吓死我了”,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身后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兵器碰撞声和火焰爆裂的声响,很快又归于平静。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他只是个路过的、差点被殃及池鱼的修士罢了。至于那公子哥是扮猪吃虎,还是另有隐情?与他何干?他只关心自己的目标。
数月后,徐道人再次出现在落霞城。这次,多宝楼举办的是面向筑基期修士为主的拍卖会。他依旧交了灵石入场,坐在角落里,装扮成一个普通的炼气修士,毫不起眼。
拍卖厅的气氛明显不同。人数少了许多,但气息沉稳凝练了许多。竞价声也少了之前的喧嚣,多了几分克制和计算,但火药味却更浓了。
“下一件拍品!灵草‘紫阳花’一株!”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此花蕴含精纯至阳之气,是炼制‘紫阳丹’的主药!对筑基期道友突破小瓶颈有奇效!起拍价三百下品灵石!”
紫阳花被盛放在一个透明的水晶罩中,三片紫色的花瓣舒展开来,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晕和沁人心脾的异香,灵气氤氲。
“三百一十!”
“三百三十!”
“三百五十!”
竞价平稳上升。徐道人看着那株灵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紫阳花对他稳固结丹中期修为,洗练法力颇有裨益。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号牌:“四百。”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之前的竞价,在略显安静的拍卖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不少目光投向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带着审视和好奇。四百块下品灵石,对筑基修士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四百一十!”一个位于二楼包厢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悦。
“四百二十。”徐道人平静地加价。
“四百五十!”包厢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愠怒。
“四百八十。”徐道人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只是在报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最终,这株紫阳花以七百块下品灵石的价格,落入了徐道人囊中。他平静地走到交割台,支付了灵石,将装着紫阳花的玉盒仔细收入储物袋。
又过了几轮,拍卖师的声音再次拔高:“诸位道友!接下来这件拍品,是炼器师的心头好!‘火纹铜精’一块!人头大小,表面天然生成赤红火纹,蕴含精纯火灵之力!是炼制火属性法宝的上佳辅材!起拍价八百下品灵石!”
这块人头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布满天然赤红纹路的金属矿石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炼器师和火属性修士的目光。竞价瞬间飙升!
“八百五!”
“九百!”
“一千一!”
……
徐道人看着那块矿石,这正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他再次举牌:“一千二百。”这个价格让不少竞拍者犹豫了,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一千二百一次!一千二百两次!还有没有道友出价?”拍卖师环视全场,“一千二百三次
;!成交!恭喜丁字十三号道友!”
徐道人再次上前交割。然而,当他拿出灵石时,显得有些“窘迫”——他只有八百块下品灵石。
“这位道友…”拍卖行的管事,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筑基后期修士,看着徐道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徐道人沉默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交割台上,解开。里面是几十块大小不一、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墨玉灵石原矿,以及十几块黄豆大小、散发着精纯水灵气的淡蓝色水精石碎片。墨玉灵石质地温润,水精石碎片则晶莹剔透,一看便知品质不俗。
“这些…可否抵价?”徐道人声音沙哑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拿起一块墨玉原矿和水精石碎片仔细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分量,手指在矿石表面摩挲片刻,点点头:“嗯…墨玉灵石原矿,市价约每块五灵石。这些水精石碎片…品质尚可,算你每块十五灵石。加起来…嗯,差不多够了。”他示意旁边的伙计清点。
交割完毕,徐道人带着紫阳花和火纹铜精,迅速离开了拍卖行,身影消失在落霞城的人流中。
然而,没过多久,青溟剑派内部的气氛却悄然紧张起来。执法堂的弟子开始在门内频繁巡查,尤其是对低阶弟子的居所进行突击抽查。
坊间很快有传言散开,说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来源不明、但品质与黑石峡矿场产出极为相似的墨玉灵石和水精石碎片!执法堂震怒,怀疑有内鬼监守自盗,正在严查!
一时间,外门弟子聚居区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赵莽连碧波潭都不敢去了,孙小婉也把新买的符纸藏起来。
徐道人依旧如常。他接了一个去药园照料灵草的任务,闲暇时去演武场角落慢悠悠地比划几招基础剑法,偶尔轮值去藏剑阁当值。
执法堂的弟子也曾盘问过他,甚至仔细检查了他的储物袋——里面只有几株普通的凝露草、几块下品灵石、一些干粮和换洗衣物,以及那根看似平平无奇、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欠奉的长剑。干净得犹如山涧的溪水,清澈见底。
“徐师兄,打扰了。”执法堂带队的年轻弟子,炼气十层,检查完毕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储物袋递还给徐道人,“例行公事,上头催得紧,您别见怪。”
徐道人接过袋子,慢悠悠地挂回腰间,眼睛里带着一丝“理解”的笑意,甚至还拍了拍年轻弟子的肩膀:“无妨,无妨。门规森严,理应如此。辛苦你们了。”
执法堂弟子离开后,徐道人慢悠悠地走向后山寒髓池的方向。他的神识早已扫过自己真正的藏宝地——寒髓池底,那块不起眼的、被水流冲刷了不知多少年的墨玉原石深处,一个被他以精纯灵力巧妙封印开辟出的微小空间里,紫阳花和火纹铜精静静地躺在玉盒中,旁边还堆放着足够他炼制数件法宝的各类珍稀材料,以及一小堆闪闪发光的灵石。池水冰冷刺骨,是最好的掩护。
当然,就是徐道人真的放在身上,眼前的低阶修士也查不出来。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低阶弟子们依旧为每月那点可怜的月供和贡献点奔波劳碌。膳堂里,赵莽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唾沫横飞地抱怨:“你们是不知道!后山那铁角羊,简直成精了!昨天我跟李师兄他们又去了一趟,好家伙,那羊群跑得比飞剑还快!追了半个山头,连根羊毛都没薅到!累死老子了!”他拍着大腿,一脸愤懑。
孙小婉则喜滋滋地分享:“我今天在坊市‘万符斋’门口蹲到个散修,他急着出手一批‘金光符’,说是祖传的,画得可好了!我磨了半天嘴皮子,十块灵石买了十张!比店里便宜一半呢!”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一沓黄灿灿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