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凉风习习,广阔江面上宽大的船舫上,身着红裙的女子拉着霜白衣衫的男子小跑到船尾,发带在墨黑的夜里分外张扬。
“阿声你小心点别摔了。”季玹舟由着容显资牵着他,淡笑着随她摆弄。
到了船尾,江面上寒冷彻骨的黑被一片明晃晃的烛光给拨开了,丝绸般的暖黄照在带着水珠的鲜花上,被拼上的几个小桌子铺上了华丽的桌布,上面放着好些糕点和几壶清酒,不远处还有几个竹箱子。
而在船舫之上,一红衣飞鱼服坐于屋檐,冷冷看着这一幕,旁边是一碟糕点,细看是尽是碎点心,显然是做完糕点后不要的边角——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我要存稿怎么点发布了能不能吞回去啊啊啊啊啊我要碎了这是明天的稿啊(猴子尖叫)
第29章第29章你的爱一直这般带有献祭……
“闷在房间快死了,你今夜必须陪我赏月。”容显资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选了最张扬的银朱包肩比甲,盖住了更庄严的霁红马面裙,象牙的广袖随风而动,连妆面也十分雍容。
看了眼天上才半边的月和地上彻亮的烛,季玹舟牵着容显资的手,温声道:“阿声,你不必为我费心。”
容显资无辜地睁眼:“没有啊,今天重阳我想我爹妈了,不可以吗?”
她拉过季玹舟,把他按在椅子上:“你想先看烟花还是先吃糕点,这些全都是我做的哦,阿婉说特别好吃。”
季玹舟扫了一下,有些是之前容显资在山上做过的,还有些是被她改过的重阳糕。
“都听阿声的。”季玹舟摩挲着容显资掌心。
“那就先吃,”容显资坐在了季玹舟的另一边“尝尝这个,我把重阳糕的豆沙换成了咸奶酪,没那么腻。”
那精致的糕点被容显资修长的手指举着,季玹舟看了片刻,并未接下而是直接由容显资喂过。
“阿声过几日就可以见伯父伯母了。”
容显资侧眼看了看季玹舟:“这次我还可以带上你,不过可惜只有一天还不能出省,但应该也有很多好玩的。”
季玹舟看着容显资一张一闭的朱唇,淡笑着应好。
顿了片刻,他又道:“阿声想问我什么?”
正措辞的容显资被这反问愣了一下:“我……”
季玹舟牵过容显资下意识揪着他衣袖的手:“阿声想对我做什么都不需要犹豫。”
容显资嘴唇微翕,犹豫片刻开口道:“玹舟,你其实很挂念父母,对吗?”
她感觉到季玹舟的身子僵了一下。
随后,季玹舟侧过头,挽了挽容显资鬓边碎发:“阿声,我没有你那般能说惯道,我连讲自己的事情都不知怎么找第一个字。”
容显资柔声:“但我怕我问了你不想答的事情,你还是纵着我答了让你自己不开心。”
她看见季玹舟的眼里全是自己。
“阿声,你对我有探索欲求,说明你在意我,我喜不自胜。”
船舫阁楼上,月下独坐的人看着船尾这花前月下,捻了一小块碎糕点,那块碎糕点是被他挑出来的,若是仔细瞧,会发现那是容显资刚刚喂给她心悦男子那式糕点的碎料。
当季玹舟说出那句“你对我有探索欲,说明你在意我”时,宋瓒顿了一下,随后将整块碎糕点塞进嘴中。
容显资想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肯定你是你叔父之子?”
季玹舟眼睑微合:“其实我并不确定,我出生时父亲与母亲成婚一年,只是听见我母亲同那人说我是那人的儿子,那我便是罢。”
那我便是罢。
五个字说得十分随意。
然人总有来处,何况季玹舟长于高门之内。
此刻微微微风吹过,将容显资的发带扬起,扫过季玹舟的脸颊,她低头趴在桌子上,闷闷又问:“我听你的话语间是认可你母亲丈夫为你父亲的,你也很在意你母亲的话,他们对你好吗?”
发带扫得季玹舟有些痒意,他却舍不得拂开:“总归他二人仅我一子,衣食无忧银钱富足。”
他言语间并未言明一些温情时刻,容显资心下了然,换了个问法:“你父亲对你要求高吗?”
这一问将季玹舟拉入了一些回忆里,他缓缓开口:“父亲对我并无过高期望,也鲜少同我讲话,只是言语间总希望我能多陪陪母亲。”
容显资微微张口,话却堵在喉间。
他母亲是他父亲强娶的,自然被他父亲放在心上,同时她也在结亲后仍同婚前心悦之人相会。
这种行为容显资自知下不了任何判词,她生长环境足够自由,那么她对此任何话语都是隔岸观火的主观臆断。
但至少说明一点,她母亲已经到了不做表面功夫的地步,否则不会让尚且年幼的孩子看见这荒唐的一幕。
连稚子都无意撞见,那么其他人呢?
他父亲是否也在质疑他血脉来源,整个季家是否也充斥他的流言蜚语?
但季玹舟能怪谁?
是怪给自己远逾常人优渥生活的父亲,还是被强娶郁郁不乐的母亲,抑或与此无关反而谨小慎微的仆从?
想到此处,容显资竟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片片地剐过,从尾椎窜上一股疼意,她干涩开口:“你被派来川地……”
“是我父亲让我来的。”季玹舟很自然地接过这话,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可容显资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攥得更紧了。
像是想向她索取什么。
他来到蜀地便遭遇伏击,此后父亲便暴毙,虽无官府之词,但就后续之事,世人皆知是其叔父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