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声离车厢越来越远,我在车厢中豁然坐起,脑袋顿时传来一股钝痛感。爹的……那瀑布下面水不深,蹦下去人就仿佛过了趟鬼门关。但我强大的求生意识没允许我痛太久。这左氏这么急着将我的“死讯”散布出去,其心狡诈,果然这边关野蛮地出来的土王霸没一个省油的灯。不行,我得立即赶去云州上任,证明自己的身份,要么去渝州也行,反正不能就这么随着左泊川深入沣州。边这么捋着思路,边往自己身上摸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哪也没有!我记得自己是将包袱死死绑在身上的……若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官印的话,那我可真就遭了……我连忙起身,甚至想将自己的靴子脱下查看。“你找你那个包袱?”这时我身后突然一个小男郎虚弱的声音响起。我一惊地转回头看向车厢角落。兰辞被绑着靠在那里,嘴唇泛白,身上还插着箭,头发些许缭乱,还湿着的衣服透着血迹穿在身上,比起之前浑身时刻散发出一股矜贵气质的大名鼎鼎淮北王,此时的他显得狼狈又破碎不已。声音也有气无力,但那双眼睛还能瞪人:“被那男的拿走了,官印和玉佩是不是?”我补充道:“还有银钱!”在这鬼地方,我还没上任,刺史的身份没人服,世女的身份更不能用,甚至还要瞒着,那唯一能用得开的就只有银钱了。“嗯……”兰辞显得很疲累,沙哑着开口道:“还有钱,都给拿走了,你也’死‘了,你说……你非跑来这种鬼地方当什么官,在京城当你闲散楚二世女不好吗?我也就不用日夜兼程的尾随你杀你了。”“你以为我想?”我向他靠过去,伸手摸到向他身上所绑着的绳结,试着拉了一拉,绳子绑得很紧……兰辞略显意外地掀起睫毛看我一眼,似乎是在诧异此等良机,我竟然不立即独自逃走,反而还试图解救他。他像是有些被感动到,抿直了唇地将视线看向一侧。可下一刻,我的手就摸到了他胸膛前,直接伸入衣襟之下掏了掏。他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视线局促地在我脸上快速扫一眼,然后继续别开……也对,关键的地方都被我摸过了,他可能是在想,也不差胸膛这一下了,以为我是在为解救他做着某种尝试。到底人家是坐过淮北王那样高位置的人,果然和正常小男郎的胸襟和思维就是不一样些。可摸遍全身还是一无所获的我轻皱眉,最后嘀咕了句:“哎……堂堂淮北王出门身上就戴一块玉佩啊?”说罢我转手将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给扯了下来,随后抬眸,捧着他的脸颊认真说道:“淮北王。人各有命,保重!”随后毫无留念地转身……兰辞表情微愕,眼眸压了压,随后闭眼,后槽牙紧咬。而就在这时。“……真是难缠,还好事先早有准备。”车厢近处又再次传来左泊川的声音,紧接着车厢就有了摇晃,似乎是正在走上马车。吓得我立时手足慌乱,只好连忙将玉佩塞进怀中,又躺直在醒来时的位置。车帘被掀开,一阵冷风直灌进来,差点给我吹哆嗦。“欸?之前她就是睡得这么直挺挺的吗?”左泊川自言自语地进了车厢:“……终于还是死了吗,这都睡两天了……”我:“……”随后我耳边传来窸窣声,一只手抄到我背底下,我被他拢进怀中,额前传来温热的掌心触感。见他如此还算温柔的举措,似乎有商量余地。正当我犹豫着要不假装刚醒,尝试了解左氏的意图进行谈判或谈情的时候。兰辞的声音抢先一步在车厢内发出:“她刚醒了,只不过听到你声音又吓得躺了回去。”我:“……”之前也没觉得,这兰辞的声音怎听起来这般的冷漠绝情。都是从京城流落到这的,大家团结友爱一点不好吗,非得这么睚眦必报……心中正在忿忿时,却忽而发觉自己被左泊川抱得更紧了。他身上香香的,和上次娶侍宴那天,去尘为我身上所熏的香味竟分外相似。就在我专心捕捉车厢内的动静,在没想到对策之前仍是不敢睁眼时。忽而我胸前一动,有只手伸了进来摸摸索索,与我方才在兰辞身上动用的手法如出一辙……真是天道好轮回,不得不感叹,有时候人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报应就是这么的离谱。我豁然睁眼,抬手想拦,可还是晚了——才刚从兰辞那搜刮来的玉佩此时正吊在左泊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