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蝉说罢,低了低眉眼,深吸了口气,许久之后才抬头:“还有,我问你,施梦靥咒是会反噬的,你给多少人施过?”“额……韩小姐,何知府,老道人,刘板,吴玉丙,哦,还有秦暮,但是秦暮心太正,梦靥咒对他没用。”君离掰着指头抱怨:“这人是个死脑筋,那时候与他一起去义庄,我故意设了鬼打墙的谜障,本想吓退他,但他一点都不怕,十分费事!”“提起去义庄……”许轻蝉想起什么:“原来去的时候鬼打墙是你设的,但你不是说回来的时候还遇到山崩地裂了吗,那也是你做的?”“这个真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怀疑是梁微澜,他应当是有那个本事的,他想要鲛珠,又怕我不知天高地厚,大概是想亮亮本事让我知晓他的厉害,该死,我竟然看不出他的身份。”“这足以说明你敌不过他,以后可要小心一些。”对方轻叹,望向她有些许伤感,理了理思绪,又仰头望天,动着脖颈,转移了话题:“喂,你帮我看看,我这头是不是没安好,最近一遇到雨天就疼。”“我瞧瞧。”君离说着上前,双手拖着她的脸颊,用力一拔,女子的头颅就离开了脖颈,那双眼睛还在眨着,君离将头夹在胳膊下面,照着空空的脖颈看了好一会儿,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又把头重新安了回去:“没事,你去多吸些精气就行了。”“那好吧,我就走了。”许轻蝉说着,转了个身。不曾想,君离把她的头安反了,她往前走,入目的是后脑勺,以及一头长发垂落,活脱脱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冤鬼模样。秦暮再也忍不住,踉跄欲跑,哆哆嗦嗦的双腿却根本不听他使唤,才挪动两步,就踢翻了旁边的竹篓,竹篓里面装了一些破铜烂铁,噼里啪啦的滚了出来,在地上翻滚出叮叮当当的响动。许轻蝉的脚步停住,抬起手,慢慢的将头颅转正,微眯着眼睛朗声:“是谁?”没人有应答,秦暮钻进了竹篓,不住的发着抖,通过篓子的空隙,他看见那白色的裙摆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他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出半点声音。脚步就停在他的跟前,没有接下来的动作,无声又惧怕的折磨让他的心将要跳出来。“丫头,怎么办?”但听许轻蝉问君离。“这个捕快如今与谢无衣交好,我不方便出面,你随便处置吧。”“那好,我们刚才的谈话被他听去,留不得。”许轻蝉说着,脚步再次轻抬,离竹篓越来越近。秦暮大口的喘着气,人之将死,忽然没那么害怕了,这俩人连他是谁都知道了,怎么可能没发现他躲藏在此处,若还自欺欺人岂不是笑话?他一横心,腿弯用力,便要站起来。此生为奴(1)却在此时,忽听“啊”的一声,白色身影竟陡然向后退去,脚步踉跄,似乎遇到了什么重创。秦暮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但觉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他怔怔回头,一抹红裳映衬在眼底,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七天后。君离买了菜回到家,正要推门,小院的门却从里面先打开了,一位素衣罗裙的女子站在门内,看见她,有礼貌的点了点头,面上略带愁容,清亮的眼睛有泪光点点。“这位是东街的包子西施,茯苓姑娘。”在厅内的谢无衣见她回来,朗声解释着。“你好。”君离回之一礼,侧了身子让路,看着她离去,神色却是疑惑。“茯苓姑娘来找我算卦,顺便问些事情。”谢无衣不问自答。君离放松了心思,抬脚往里走,又听厅内的人道:“她说秦暮这几天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脚下一顿,听得谢无衣解释:“哦,茯苓姑娘是秦暮的心上人。”她的脚步彻底停下了,回头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朴素的衣着掩饰不住身段的美好。“可怜之人!”她暗叹,眼角闪过一丝荒凉。走进内厅,若有所思的在桌前转了一圈,然后坐在桌角玩着卦签:“秦暮有哪些不对劲?”“白日里昏昏沉沉形如走尸,夜晚便精神抖擞的去东街大道尽头那个废宅子里,一直到天亮才出来,出来后便又开始萎靡不振,茯苓姑娘跟着去过几次,但是进宅子便迷路,转着转着就出来了,一次也没跟上。”谢无衣一面说着,一面在纸笺上画着重点。“白日昏沉夜晚精神,像是被艳鬼缠身啊。”君离脱口而出,说罢才想起来,她在谢无衣面前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普通女子,不应该懂这么多。她撒着卦签,想转移注意力,好在,谢无衣压根也没注意到她的话有什么不妥:“我也觉得是被邪祟缠上了,可茯苓姑娘信誓旦旦的说,她家秦大哥光明磊落,不会被色相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