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想再面对任何别离。“柏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你不该隐瞒我。”“我没有隐瞒,”柏安的声音也在颤抖,“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刚才真的没有眼花,我说我看到了他们,你信我吗?”“邬先生,这边人手不够了!”“邬昀,快点来给我搭把手——”“大伯,大娘,你们先别急,我们马上就来……”小护士跟在邬昀身后忙活,有些善解人意地替他挡住那些病人。刚才她回去的时候,发现两个男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像是历经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表情似乎都不太对劲。尤其是邬昀,连眼眶都红了。嚯,小情侣吵架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却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游情帮两个人将一具担架抬进来,雨珠沾湿了额发滑落眼角,他只好用自己的手背蹭了蹭。只是没想到手上有灰,反而给他的额头留下了一道脏污的痕迹。阿青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踮着脚将手里的伞撑开,遮在了他头顶上:“小云哥哥,你身上都湿了!”“孙青?”游情转过脸,却发现小姑娘身上也极其狼狈,几乎被雨淋了个透。“你怎么也弄成这个样子?”他接过伞,蹲下身子去摸她的脸。“哥哥你忘了,我爷爷也在礼堂那边。”阿青抬头,语气极为认真:“我们俩也有力气,想来帮小溪姐姐和你。”“我可以抬担架。”孙羽披着极为鲜亮的粉色雨衣,神情虽然有些窘然,却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们爷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游情连忙追问,在两个小孩身上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爷爷当时不在里面,一点儿事都没有。”小姑娘咧嘴笑了笑,“哥哥,别看我们俩是小孩子,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好,那就辛苦你们了。”她看见那个沉默寡言的漂亮哥哥弯了唇,笑意却极其温软。阿青被晃了下眼睛,感觉自己耳根烧了起来。孟非晚用温水浸湿毛巾,擦去中年男人脸颊凝固的泥浆:“叔,消毒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极为和蔼:“你这丫头别小看我了,你叔我吃过的盐——啊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临时病床上,李婶正在哄自己受伤的小女儿瑶瑶,那女孩今年才两三岁,哭得小脸通红,怎么哄都止不住眼泪。阿青急得团团转,随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在自己口袋里翻来翻去,将手里攥着的东西对小女孩展示:“宝贝快看,小兔子来保护你啦!”小女孩伸手去摸创可贴上毛绒绒的兔子耳朵,哭声真的止住了不少。游情端着清创盘走来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这间房子里有好几个小孩子,都是因为年龄太小离不开父母,所以才被带进了礼堂里。他用棉签蘸温水,打算先替他们湿润伤口周围结块的污渍,再处理孩子们的伤口。瑶瑶晃着自己的手,口齿不清地撒娇:“我要小兔子,小兔子。”他如往常般翻开小女孩左手的袖子,下一秒却愣在了原地。“这是谁给你的?”他喃喃道。“阿青姐姐,兔兔,兔兔……”小姑娘笑得很开心。屋外的雨还未停歇,水滴落在砖瓦上,敲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游情的腿有些发软,他轻轻吸了几下发酸的鼻子,却还是强自镇定,继续替小姑娘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在最末端的那个担架上——男人靠在墙边,他干裂的嘴唇上布满伤口,接过阿青为他端来的水啜了一口,向她低声道谢:“谢谢。”“客气啦,这是我应该做的。”女孩犹豫着,却还是开口向他询问道:“请问,你有在附近见过一只兔子玩偶吗?”“没见过。”他摇头。阿青咽了咽口水,眼前的男人好生奇怪,他面容极尽英挺,周身散发出极为冷峻的气质,让她无端感受到一种压力。“坏了,瑶瑶的兔子应该是丢了。”她叹了口气,表情极为懊恼。直到里屋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你好,等一下。”男人叫住了她,“我没有见过兔子玩偶,这个可以吗?”男人在自己口袋里摸了半天,将那个小东西放在她手心里。一个粉色的、极为可爱的创可贴,上面有只栩栩如生的毛绒小兔子。屋外风雨飘摇,游情轻轻抚过瑶瑶的脸,却有些失神。直到眼眶逐渐温热。阿青是第一个觉察出他情绪的人,有些怯怯地开口询问:“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