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戛然而止,游情却陷入了沉思。阿青说的赤色花,应该就是导致无数人感染花肺而失去生命的“花”。外面的世界对它们避之不及,青山村却将它们看做是希望的种子。“奶奶说,它们每到雨季就盛放在山间原野,当有风吹拂过,种子就会被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对了,它们的名字也很好听,我们都叫它——【岚】。”百折千回不知其苦“大爷,您量完体温在这边排队。”魏溪扶着一位老人的胳膊,将他领到自己身旁的队伍里。浮着泥土腥气的雨幕里,浑身湿透的伤员裹着毛毯,被担架抬进里屋。无数湿漉漉的靴子趟过泥水,披着雨衣的伤员一只手扶着输液架,头顶五颜六色的雨伞像张开的花。孟非晚顶着个黑眼圈,招呼几个男人将担架抬过来,卫生所本就为数不多的病床早已人满为患。她坐在小桌子边奋笔疾书,把每个病人的信息都登记在册,末了又有些暴躁地甩了下笔:“怎么又不出水了?”“晚晚姐,你就省着点用吧,咱们办公室就剩这几根了。”小护士有些心疼地将别在胸前的笔递给孟非晚。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伤员,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最近简直是中了邪。先是几个村民莫名其妙发烧呕吐,身上出现奇怪的痕迹;又是村委会决定提前举办罗娑节,结果前段时间台风席卷,好多房屋都出现了隐裂。于是昨天晚上的山洪就冲塌了礼堂,还砸伤了当时在里面的好几个人。小护士甚至有些惶恐地认为是山神发怒了,降下这些灾害惩罚她们。毕竟……三年前的罗娑节出现过意料之外的变动,这也是村里人都这么着急,想要提前举行仪式的原因。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处理伤口,内心逐渐变得焦躁不安。“生理盐水,止血钳。”男人的语气极为沉稳,像是丝毫没有被喧闹的环境打扰。“嗯,好。”小护士偷眼去看他,脑海里全是和孟非晚、魏溪聊天时说过的话。“你是想问邬昀?哦,他是我之前的同学,不过他们家搬得挺早的,很久以前就不在村里住了。罗娑节应该回来过几次吧,我也没见过他。”孟非晚咬着笔,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怎么会想到打听他?”“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她脸色有些发红,“听说他是回来办事的,你们知道是什么事情吗?”“邬先生的亲人去世了,按照咱们这边的规矩,是需要魂归故土的,所以他回来安置亲人。”魏溪推了推眼镜。“那……听说他和一个巡逻队的男人走得很近,他们还睡在一间屋子里。”她越说越扭捏,脸几乎涨成柿子色。孟非晚挑眉:“所以你是想说?”魏溪表情疑惑,看上去是真没听懂弦外之音。“就是,他们、他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小护士有些脸红心跳,“之前你不是说,还是那个男人半夜背着他来咱们这边的嘛。”她脑海中浮现出邬昀的样子:沉思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瓷杯的手,骨节分明得近乎嶙峋。微垂的长发在耳后束起,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漂亮面孔,却显得意外温柔宁静。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越想越兴奋。魏溪含着的一口水差点没咽下去,脸色又红又白:“你怎么这么编排人家呢!”可是——小护士的眼珠滴溜溜乱转,眼神落在了俩人搭在一起的手上。柏安拧眉,撩起肩头的衣服:“在这边。”“还好只是皮外伤。”游情替他处理着划痕,向小护士问道:“还有创可贴吗?”“啊,有的有的。”她回神从旁边的置物架上翻找,耳朵却还听着那边的动静。“你吃饭了吗?”是那个男人在问。“现在还要问我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邬昀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太好,语气都生硬了几分,“为什么不躲开?”明明自己都受伤了,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对方有没有吃饭,他们俩果然有猫腻。“你告诉我,礼堂怎么会突然就塌了?”游情压低声音,两个人贴得很近。“……青山那边的围栏被人为破坏了,礼堂离得最近,第一个被泥石流冲垮了。”不知道为什么,柏安的嘴唇却有些颤抖。柏安极少流露出这种表情,游情感受到了——他在害怕,在迷茫。是因为刚才经历这样的事,所以现在感到后怕吗?“算了,”他转过脸,“没事了,只要你人没事就好。”游情心口闷得厉害,无论怎么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