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姐,请问罗娑节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他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摆放齐整。“罗娑节……我记得怎么说还得有三两个月吧?”魏溪蹙眉,“咦,奇怪了,我感觉今年准备得格外早,可能要赶着新年一起过吧。”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院子却突然传来道稚嫩的声音:“小溪姐姐,你在吗?”这道声音听上去极为焦急,就像是主人一路跑着过来,身上大汗淋漓,言语更是上气不接下气。魏溪将身体探出半截门帘,与背着竹篓的小姑娘对上眼睛,有些吃惊道:“阿青?”眼眶通红的小姑娘颤声道:“我奶奶突然晕倒了!”魏溪有些无奈:“可是里面……”下午陆陆续续有十四五个人进来,有两个人现在还没醒,留着一个小护士在这里她不放心。游情提议道:“我去吧,如果有问题我把大娘背过来。”他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小姑娘,正是那天下午去修缮屋顶的住户家孩子。“也好,那就麻烦你了。”魏溪斟酌片刻,将药箱取出来递给游情。小姑娘急得眼泪汪汪,看上去颇为可怜。游情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安抚道:“我也是医生,别哭了,咱们现在就去看奶奶。”话音刚落,他却有些怔愣住了。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漠然的旁观者转化,变得越来越像从前的自己。就好像,他所抛弃的部分换了另外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身边。抄录员——只负责传递委托者的信件,从不干涉他人的因果。可若是那些来不及道出的话语,或未完的心意,假设本就不该被言明……游情拉住女孩冰凉的手。就好像在海寺镇的某个夜里,曾经也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牵住他的掌心。短暂的两条线交汇,他却不再是过去的人。昏迷的老人躺在床上,游情为她垫高了身体,甩了甩手里的体温计:“五分钟以后再取下来。”“好。”阿青搬着小板凳坐在床边,神情有些落寞。“你爷爷呢?”他环顾四周。“爷爷去礼堂了。”“是为了准备罗娑节?”“对。”又是罗娑节。这个高频率的词再次出现在游情耳边,就像是一个魔咒。柏安、魏溪、孟非晚、孙羽、孙青……他们每个人都提到了这三个字,却没有人跟他解释清楚。“你能大概给我讲讲,罗娑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其实,我不太懂。”阿青苦着脸,“如果要说具体做什么事,只有本家的孩子们才会知道流程,我没有资格参与。”“不过我们都知道是山神大人保佑青山,罗娑节就是要给山神过生日。”阿青挠头,“邬昀哥哥,你的爸爸妈妈没给你讲过吗?”“他们去世了。”“对不起。”小姑娘面露尴尬之色。她在问出来的瞬间就想到了李婶说过的话,嘴巴却比大脑快了几秒。“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说。”他从老人腋下抽出体温计,果然发现温度有异。“我们小时候都听过一个睡前故事。”阿青回忆道,“传说很多年前青山闹过饥荒,大家都没有东西吃,连土地上也种不出庄稼,饿死了很多人……”“然后有一天,一个聪明的村民提议道:‘大家结伴进山找东西吧,青山那么大,肯定还有食物等着我们发掘。’就这样,一群人跟着他上山了。”“他们走啊走,却突然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大家都激动坏了,定睛一看,原来那溪流是从一个山洞流出来的。山洞里面简直是仙境,不仅水源充沛,到处开满了漂亮的红色花,还有吃不完的果子。”“有几个人就对着山洞许愿:‘假如我们的土地能种出庄稼该多好!’没想到他刚说完,山神就显灵了,外面开始下起大雨,干旱了好久的地终于长出来了禾苗。又有一个人说:‘我现在快要饿死了,如果能让我大吃一顿就太好了!’他的面前瞬间出现一张桌子,上面全是各种好吃的。”“就这样,他们过上了美好的日子,但是其中的有些人又想念起自己的家人,想把家人也接来山洞里。可是这下大家又犯了难,如果不是因为走错了路,他们也找不到这个山洞。如果下山以后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该怎么办?”小姑娘讲得绘声绘色,仿佛是她亲身的经历一般。“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人说:‘这并不难!我们只要离开时,一路将山洞中的赤色花种播撒,等到红色花开满山路,不就能指明来时的道路,给大家带来希望了吗?’就这样,我们每隔几年就要举办罗娑节,上山去给山神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