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乖。”柏安语气软了一点。“是不是我很没用,所以你们两个人要把我甩开。”齐先筑情绪有点低落。“是挺没用的。”柏安点头。“什么?”齐先筑瞬间暴躁起来,“哇啊啊——你还真这么觉得?”“逗你玩的。”柏安笑了,“不要妄自菲薄,本来队长的意思是他和你留在古水村,但我觉得你更擅长打探消息,这件事交给你做比我更合适。毕竟,我不擅长跟陌生人交谈。”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面颊,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你一定能做得很好。”“谁允许你那么煽情的。”齐先筑噗嗤笑出声来,“柏安长官,保证完成任务。”他走在黑暗里,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风中漫卷着的火光像张狰狞的怪脸,把破旧的巷子全部吞噬,然后张牙舞爪地扭曲着,在巨响中倒塌,最后变作废墟。“啊……”“呜……”花种的低吼声极其有规律,似乎在用另一种语言交谈着。高度腐烂的面部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息,红色的花冠却极其鲜艳欲滴,花芯微微翕动,像有生命般呼吸着。男人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慢慢向最近的花种走过去。赵东亮是巡逻队最小的成员,他本来只负责器械日常养护,从来没有真正出过任务。但因为最近人手不够,他被临时编入了这支小分队。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花种,从亢奋到抗拒不过短短半天时间。看着眼前那些与人类相似的面容,他实在无法接受抹杀这些游荡的躯壳,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敢靠近。距离花种越近,刺鼻的腐臭味就越发浓烈。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吐出来。“别慌,别慌……”赵东亮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他缓缓举起铁叉。距离花种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花种晃动的花冠瞬间调转方向,对着他的脸发出似哭非笑的嚎叫。赵东亮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花种面部的肌肉和皮肤都已溃烂剥落,露出森然白骨,它戴着一顶破烂的黄色帽子,身上也穿着与他们类似的工作服。看上去像是某个服务站的工作人员。赵东亮有些难过。“花种已经不是人了,所以不用遵循什么人道主义,为了保护大家的亲人朋友,我们必须支棱起来,就两个字,战斗!”他曾经的队长是个爽朗的中年男子,喜欢喝酒,特别照顾每个人,平日里最爱跟他们小辈开玩笑。可他却在那一次任务后失踪,再也没有回来。赵东亮难以将眼前的怪物与曾经鲜活的生命划上等号,却也无法原谅它们的所作所为。花种吼叫着向他扑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他本能地举起铁叉阻挡,可花种锋利的爪子划过他的护臂,撕裂了防护服最外面那层。在他心慌意乱之际,某个重物狠狠打在了花种脸上。“铛——”花种踉跄地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那个据说从军庭总部来的危聿长官,披着深蓝色的雨衣,此刻正面不改色地举着铁锹,冷静而娴熟地对着倒地的花种补刀。只是那击打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眼熟,赵东亮眨巴眨巴眼睛,猛然想起来了。哦,像他老妈在案板上拍黄瓜。危聿半边脸上飞溅着血点,将防护罩染得痕迹斑斑。“前面是危险区域,你最好别再深入了。”握着铁锹的危聿面色发寒,似乎心情极为不佳。吓得赵东亮连连点头,生怕对方给自己也来上一铲。然而其实——这支分队的成员都没什么经验,大部分人不是尖叫颤抖就是逃跑,或者勉强处理掉那么一两个花种,就大剌剌地将尸体直接抛在马路上。如果第二天有村民看见满地尸体,恐怕会对他们的心理健康造成危害。危聿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已经连着处理了六七具花种,累得有些撑不住了。他刚才又拍死一个活的,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甩了好几下手才缓过来。夜风有些冷,他独自走过黑暗无灯的泥泞小路,找了块石头坐下歇脚,将雨衣一角垫在上面。雨渐渐小了。火柴划亮夜幕,危聿从口袋里摸出用纸巾包裹着的细烟,用手背护着火,太潮湿了,好几下才点燃。困倦感早已消散,可心跳的频率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的速度。肾上腺素还在发挥着作用。一缕白烟飘飘而起,他生疏地用指尖夹着,却迟迟没有吸。危聿从来没有抽过烟。学生时代他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成绩优异,热爱劳动,性格虽内向却不孤僻,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