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耳边的面罩滑落半边,他立刻沉声道:“放手。”“我在做梦?”男人皱眉。半梦半醒间的迷茫感让他松开手,随后却落在了邬昀的脸上。软软的,好像很好捏。邬昀也僵住了,他没想到危聿的力气这么大。刚才他下意识闭起眼,危聿居然在他的脸颊上摸了起来,他一时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只知道那个人嘴里好像咕哝了什么,却什么都没听清楚。邬昀的沉默似乎让危聿松了口气,声音的语调也变得愉悦。“果然是在做梦。”男人喟叹,忍不住更加贴近他。与那日的冷静自持不同,就像只大型犬科动物即将摇尾。他们就维持着这个诡异的状态,邬昀躺着没动,感觉到那只手在他脸颊上乱摸。直到危聿伸出那只被裹成粽子的手臂,准备两只手对他的脸一起揉捏,伤口撕裂的疼痛却让他忍不住闷哼起来。“疼了,这下知道不是在做梦了?”邬昀挑眉。“……”摸着他脸的手像被烫着般撒开了,有些笨拙地替他将面罩戴好。“抱歉。”危聿道。他起身让开,恢复初见时那种严肃的神情,如果忽略他此刻红得惊人的耳根。邬昀半蹲在床上,脖颈被掐过的地方生疼,至于后背处,他不用看都知道必然撞得青紫了。“清醒了吗?”邬昀悠悠道:“昨晚是我背您回来的。”危聿的语调有些僵硬:“多谢。”“只说这句就好了吗?”他扯住了男人的衣领,攥在另一只手的取血针和棉签,被顺势藏进枕头下面。“我的脸好摸吗?”他问。近在咫尺的面容唇角含笑,睫毛纤长而浓密,唇瓣似乎极其温软。“什么?”男人似乎有些失神。“啪——”齐先筑进来的时候,看见自己队长脸上顶着个鲜红的巴掌印。“危哥,我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意气用事了。”齐先筑强忍着泪水,“你昨晚要是真出事了,我,我……”“这不怪你,昨天你们做得很好。”扯动嘴角,忽略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他伸手去摸齐先筑的头,“柏安人呢?”“柏安在钱队长的办公室,你现在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齐先筑替他端来水杯。“昨晚失踪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消息吗?”危聿喝了一口水,嗓音终于不再干涩。“对,失踪的人叫田大荣,他和刘胜民是一班巡逻的。”“我知道了。”危聿皱眉。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脑子有些昏沉,昨晚的记忆像被擦去了一块。邬昀指向窗外道:“现在想休息也来不及了,有人来找你们。”柏安跟在戴着黄帽子的男人后面进来,见到危聿醒来也松了口气。那个小黄帽叫钱盛,是泗河镇自卫队的现任队长,他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模样,身材微胖偏矮,面容十分和蔼。昨晚就是他带着那群男人搜山的,邬昀对这个人不陌生。“您醒了就好,感谢军庭的鼎力相助,我们泗河镇好久没有您们这样的贵人来了,只是时间不赶巧,竟然遇上了这种事儿。”钱盛的神情有几分黯然。“我也不瞒您了,昨晚失踪的人到现在也没找着,为了安抚家属,也给咱们自卫队其他人定心,您能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全都说出来吗?”危聿低头看向手臂,似在犹豫:“在此之前请您先告诉我,这座山,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泗河镇往事与阮识女人蹲在院子里架火,潮湿的房间屋顶渗水,堆在下面的盆子积了厚厚一层水垢。因昨夜睡得不好,她眼中遍布红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她把堆在脚边的黑色相册翻开,一张一张仔细地寻找,每张泛黄的影像中都有那个人的脸,无数午夜梦回时让她恨之入骨。火焰舔舐过化作灰的相片,照亮了她的脸庞。“你别怪我,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她的面容忽明忽暗。那些想象中的情绪都没发生,没有释怀,没有松一口气,更没有那所谓大仇得报的快感。她只感到异常疲惫。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女人走到窗户边。“老田家的,老田家的——”隔着老远传来大声叫嚷的声音,她有些烦躁地在手臂上抓挠,留下无数道红色的痕迹:“什么事!”“跟那头说好的后天就出发,你家里人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能去吗?”“我又不是没给够你们钱,为什么不去?”门开了条缝,女人冷冷地说道。“唷,你看谁家媳妇儿像你这样,头里丈夫失踪都没到一天,这边行李都收拾好了。”男人隔着门阴阳怪气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