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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其悲凉(第2页)

更深处,一个脊背佝偻得几乎对折的老妇人,正用颤抖的手,试图给一个趴在草席上、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的汉子涂抹什么黑乎乎的药膏。

而江烬璃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屋子中央!

那个刚刚逃回来的瘦小贼人,此刻正背对着门口,跪在地上。他左腿自膝盖以下空空荡荡,裤管打了个结。而他的右腿——赫然套着那只冰冷、复杂、在油灯下闪烁着幽光的千机械足!他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拆下足踝处一个似乎因剧烈奔跑而略微松脱的传动齿轮。

在他身边的地上,散落着从麻袋里掉出的部分千机械足零件。而他怀中,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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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

惊恐、绝望、戒备、麻木…种种情绪,如同实质般凝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那个瞎眼少年猛地抓起身边一根削尖的木棍,挡在众人身前,独眼中射出野兽般的凶光。断臂汉子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老妇人手中的药罐“啪嗒”掉在地上,黑乎乎的药膏溅一地。

“别…别过来!”那瘦小的贼人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污泥和汗水,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惊恐和一丝…豁出去的疯狂。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油布包裹,穿着机械足的右腿微微后撤,摆出一个随时准备弹跳攻击或逃跑的姿态。冰冷的金属足尖,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浅痕。

江烬璃的目光扫过这一屋子的伤残之人,扫过他们身上那些明显带着劳作、甚至可能是爆炸灼烧痕迹的伤口,最后落在那只被穿在贼人脚上、沾满污泥和草屑的千机械足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悲凉,如同火山岩浆般在她胸中翻腾、冲撞!

“你们…”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痛心而微微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用陆拙的‘腿’…去偷军械?!”

“军械”二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这间压抑陋室里的绝望!

“呸!”那个断臂汉子猛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用仅存的左臂撑起身体,双眼赤红,嘶声吼道:

“军械?那些本该护着我们、护着海疆的军械,都他娘的被那些官老爷、被那些黑了心的蛀虫,倒卖给番鬼了!卖给佛郎机人!卖给红毛鬼!最后…最后炸死我们这些苦命匠人的炮膛!炸塌压死我们兄弟的城墙砖!就是那些偷工减料、被贪官换了料的军械!”

他的吼声充满血泪控诉,震得破屋嗡嗡作响。

“阿爹…就是死在修海防炮台的时候…”那个瞎眼少年,用木棍指着江烬璃,声音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恨意,“炮管…炸了…说是…说是用劣质的铁…掺了砂…”

“我的腿…”穿着千机械足的瘦小贼人,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

“是在船厂…给官船装水密隔舱…那船板…被管事吃了回扣,用了朽木烂料…还没出港…舱壁就垮了…压断了我的腿…也压死了三个兄弟!”他猛地拍打着自己那条冰冷的机械腿,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像牲口一样干活!像野狗一样死掉!死了都没人管!”

“我们不想偷!”那个佝偻的老妇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里老泪纵横,她指着趴在草席上后背血肉模糊的汉子,

“可…可大牛他…前些天在番人的糖厂做工,被滚烫的糖浆浇了背…命都快没了…那些黑心的东家不管…官府的药铺子…我们连门都进不去!买药?哪来的钱?我们这些废人…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

她猛地指向瘦小贼人怀里的油布包裹,声音凄厉:“那军械库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有救命的药!我们…我们只想拿点药!救大牛的命!我们…我们没拿刀!没拿火铳!只拿了几瓶药!几瓶救命的药啊!”

真相如同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江烬璃的心上!

不是为了财,不是为了武器,甚至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几瓶…救命的金疮药!

用陆拙倾注全部心血、本意为助残扶弱、赋予尊严的千机械足,去冒死盗窃军械库,只为换取一线卑微的生机!

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和窒息感,瞬间攫住江烬璃的喉咙。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被苦难和绝望扭曲的脸,看着他们身上触目惊心的伤残,看着那只被污泥玷污、却成他们唯一逃生和“偷药”工具的冰冷机械足…愤怒依旧在燃烧,但那火焰里,却掺杂太多太多沉重的东西。

陆拙啊陆拙…你造这千机械足,是想给这些失去翅膀的人一双重新翱翔的翅膀。

可他们…却只能用它来在泥泞和黑暗中,爬向那一点点救命的微光…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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