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陪你到最后一刻,但求问心无愧。”山林深处,苍石断崖之后,一道巨大的灵脉断口赫然显现。如同大地的血管,如今却伤痕累累,仿佛被生生撕裂。泥土干裂如龟纹,残存的灵气从缝隙中逸散,而浓烈的魔气则如毒蛇般盘踞四周,疯狂蚕食着仅存的生机。断裂灵脉中央,原本应澄澈的灵泉早已化作一滩污浊,宛如死水。“这便是……饥荒的来源。”时妄眸色沉沉。宁鸢缓步走上前,手指微抬,灵识探入断裂之中,片刻后眉头紧蹙:“灵脉被人为切断,还被灌入魔气……这是在活生生掐断整个区域的命脉。”“像是……”“像是要将这一片,化作坟场。”时妄目光一凛,猛然跃至断崖边缘,长剑出鞘,剑气震荡而出。他剑锋直插断口两侧,金光爆发,将崩裂边缘强行锁定。地势剧震,石屑飞溅,他周身剑气如潮,却仍不断有魔气顺着缝隙渗出,腐蚀周围土地。宁鸢立于崖前,指尖飞出灵力,如丝线牵引,穿梭于断裂灵脉之间,一点一点,将那濒死的气脉重新编织。两人一前一后,各自镇守一端。灵气回流,魔气震荡,天地间风云剧变,虚空中响起隐隐雷鸣,像是大地也在挣扎喘息。宁鸢眉间凝汗,双手连掐法诀,将灵力如织线般牵回地脉:“快接上了……”话音未落,忽听一声闷哼。他猛然转头,只见时妄单膝跪地,唇角溢出殷红鲜血,长剑插地支撑身形,血顺着指尖滴落,却不曾松手半分。“时妄……”宁鸢疾步上前,稳稳扶住他的肩,声音透着罕见的急切,“别逞强。”时妄侧头,微微喘息,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强撑着对他笑了笑。宁鸢扶紧了他:“撑住。”“嗯。”时妄轻应。宁鸢转身再引灵线,银光贯入地脉深处,天地灵力轰然一震,断裂的脉络终于在那一刻缓缓接合。一道清泉自断崖下重新喷涌而出,土地震颤,草木微颤,久违的生机终于从断裂的伤口中缓缓溢出。原本死寂的大地,重新苏醒。远处村庄上空,死灰般的天色终于泛起一丝青蓝。时妄撑着长剑缓缓起身,看着眼前重新流转的灵脉:“你做到了。”宁鸢没有回答,只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风雪将融的温暖,有千帆过尽的疲惫,也有无法言说的……在意。灵脉贯通的那一刻,大地震颤,山川长吟。断崖下方,原本干涸的溪流重新涌出清泉,水声潺潺,流过焦黑的田地,润湿裂开的泥土。几株残枝顶着残阳,从地底缓缓抽出绿意,像是久病之后的一线生机。村民惊愕地望着那片原本死寂的土地,眼中映出天边隐约泛蓝的天光,仿佛做了一场梦。有人试探着跪下,用指尖触碰那滴新涌出的泉水,指节颤抖着落入泥中。“有水了……真的有水了……”一时间,无数人哽咽出声。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慌。“可庄稼还没长出来……我们还是没东西吃啊!”“这水是救命的……但水救不了饿着的人啊!”一名中年男子突然跪倒在宁鸢面前,双手撑地,额头死死磕在泥里:“求求你,修士大人,带我们走吧!”“是啊,求你们带上我们!”“哪怕只带我家孩子,带一个也好!”“我们不想死在这里,我们想活下去!”哭喊声此起彼伏,有人抱着孩子跪倒,有人牵着年老父母,有人抱着米袋空空的麻袋,眼中满是绝望与渴望交织的光。宁鸢站在泉口边,沉默地看着众人。他缓缓握紧拳头。“不是我们不愿救你们。”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却被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是我们带不了这么多人,无能为力。”四周一片死寂。村民的呜咽渐渐止住,却没有一人责怪。他们知道,这两个修士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京清阳忽然上前一步,坚定开口:“我留下。”京容与一怔:“你疯了?”京清阳抿唇一笑:“我愿尽一份责任。”他望向村民:“灵脉已经稳定下来,土地终会复苏。你们不必担忧,我会留下来,护着你们熬过这段最难的时日。”“我会去找主家请粮,等到春耕起芽,等到第一茬粮食收成——你们就活下来了。”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宁鸢静静看着京清阳,眼中敬意闪过。曾几何时的不靠谱少年,也长大成这副有担当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