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看着那片远方的天际,轻声对宁鸢道:“该走了。”“嗯。”此刻的村庄,虽有水光新生,却依旧是战后的焦土。而他们二人,背负着这场战火之后的更大敌人。京容与与祝奚也决定同行,四人将前往各大仙门,携手唤醒真正的抵抗。他们回望村口,村民正簇拥着京清阳,火堆旁亮起一缕缕微光。那光并不强势刺眼,却如星点浮光遍布。“走吧。”宁鸢转身,声音极轻。时妄却看了那村子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们终究……救不完每时每地的人。”“可我们要让作恶的人,一个都别活!”宁鸢咬牙切齿。山风卷起他的衣袂,风中传来那孩子脆生生的一声喊:“修士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宁鸢脚步一顿,背影在暮光下拉出一线孤影。他没回头,只留下一声轻笑:“好。”桃花废墟山路盘旋,荒野寂寂。四人缓步前行,脚下的土地仍残留着焦黑裂痕,那场灵脉断绝的苦难仍未散尽。沿途的村庄多是残垣断壁,鸡犬无声,唯有挂在门楣上的白幡,提醒着路过之人,这里曾有过人烟。死气沉沉的大地,看得人喘不过气来。京容与轻挽着夫君祝奚的手臂,眉眼间皆是柔意。她拎着一只水壶,壶身被她缠上了新的红线,拇指轻轻拂过,递至祝奚唇边。“相公,渴了吗?”祝奚毫不扭捏,接过水壶饮了一口,咽下后还不忘回她一个痴缠笑意:“夫人亲手递的,自然甘甜如灵泉。”说罢,还极认真地擦了擦壶沿,像是什么无上传世宝。京容与笑眯了眼,眼角如春水涟漪:“那我就天天喂你喝,喂到老。”祝奚顺势捏了捏她的脸,语气黏糊:“你若在,我便百病不侵。”“你这张嘴,怕是比青丘狐狸还要会哄人。”“可你还不是被我哄得舒心极了?”祝奚一脸无辜。“呸!”京容与笑着低嗔一声,却没松开挽着他的手。这一幕在黑沉的山道中,如同一束不合时宜却又暖意融融的光,叫人心里一软。宁鸢走在两人前头,闻言脚步微顿,转头淡淡一看:“麻烦两位收敛些。”时妄步子一缓,轻轻扶额,面色不改地补了一句:“至少……也该考虑下旁人的感受。”京容与眨了眨眼睛,丝毫不觉尴尬,反倒俏皮一笑,望着两人道:“哎呀,别这么说嘛,你们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孤家寡人啊,嗯?”祝奚也笑着附和:“我也觉得。”宁鸢:“……”时妄:“……”四周沉默,只有枝叶在风中细碎作响。宁鸢微微眯了眯眼,斜睨了时妄一眼:“……他们调笑我们,你别介意啊。”时妄垂眼咳了一声,语气极轻极正经:“我觉得……他们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是吧,宁相公?”“谁是你相公?”宁鸢挑眉。“汝妻姓孟名莳,你当真忘了?”京容与在一旁忍笑不迭,咬着帕子笑得几乎站不稳:“哎呀,夫君你快扶我一把……这山风好大呀,吹得我都站不住了。”祝奚果断将她揽在怀中,姿态自然,早习惯了她偶尔这般胡闹。宁鸢轻“啧”一声,头也不回继续前行。时妄亦步亦趋地跟上,步伐稳重,语气却忽然低低地落下句:“你若愿意,我也可以天天喂你喝水。”宁鸢脚步微顿,片刻后淡声道:“不必费心,我不渴。”“那我渴,”时妄又慢吞吞补了一句,“宁相公喂我。”宁鸢轻笑了一声,音调极淡:“那你去喝你祝师兄那壶。”“他不会让我喝的,人家只给娘子喝。”“那你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没有娘子。”时妄没再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声。叹息里有藏不住的愉悦,像是终于追上了谁的脚步。山脚下满目荒凉,只有一处背风的石崖勉强能避开寒气。枯枝残叶堆成的篝火正微弱地跳着焰,火光映着四人斑驳的影子。京容与半蹲在火堆边,手中挑着刚烤热的干粮,滋味虽普通,却是这几日里难得的闲适。她抬眼朝对面的时妄、宁鸢二人扬了扬下巴,笑得意味深长。“你们两位之前不是一直一起赶路吗?怎的如此拘谨?”时妄正低头倒水,闻言手一顿,随即装作未闻,端着水袋缓缓喝了一口。宁鸢却轻笑出声,眼神懒懒扫过火光:“我们只是同行,你们这夫妻恩爱,怎么比得。”“只是同行?”京容与挑眉,一副打趣的模样,“可我瞧某人每次护着另一个人时,那眼神啧啧,和我看我家相公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