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种刺耳的金属声,藤蔓上彭然炸开根根尖刺,钢针一样刺进弟弟的皮肉。遭此酷刑,他痛苦哀嚎,浑身抽搐,很快便昏厥过去。哥哥混沌的目光恢复了一丝清明,缓缓抬头看了看弟弟,再抬,看到了坑边的人影,嘴唇嗫嚅着,流下两行血泪。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变故吓破了胆,噤若寒蝉。陈唐九于心不忍:“三火,底下还有人活着呢,救救他们吧?”“山洞靠树支撑,树靠汲取他们身上的养分活着,不能冒险。”“冒险?”陈唐九说话都变调了,“这能叫冒险吗?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三火朝坑下看了一眼,冷漠地说:“就算救,他们能活吗?”陈唐九语塞。张无聿听得不耐烦,不管不顾往里走:“还就不信了,老子倒要看看,里头还能弄出什么来,来啊!”吼声很大,层层回声过后,洞穴依旧“嗡嗡”的响,有土渣和小碎石落下来。陈唐九心头正压着邪火没处发,骂道:“姓张的,你疯了?要死出去死!”闻言,张无聿又气势汹汹走回到他面前,把汉阳造“哗啦”撸上膛,枪口几乎怼在他鼻子上:“姓陈的,少给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为了你们那什么破棺材,我们能死那么多弟兄?痛快点,赶紧进去给我找,不找着棺材,你以为你还出得去?”三火按下他的枪口,护在陈唐九前边:“别挑事。”张无聿总归还是怵他,冷哼着垂下持枪的手:“问,接着怎么走啊?”三火指向幽深的洞穴深处:“那边。”三人绕过地上横陈的尸体,走在最前面,手下们跟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跳出来。忠心的几人紧紧跟着张无聿,剩下的人都萌生了退意,但这时候出去又不敢,也只能随大流,磨磨蹭蹭往前走。十几人的队伍逐渐分成前后两段,距离越拉越远,就快走出这个洞穴时,后队忽然发出一声惊叫。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被从暗处暴起的藤蔓缠上,金属摩擦骨骼的声音过后,灰绿色军服几乎被鲜血染透。又有几条藤蔓悄无声息爬过来,把两队人隔开,在地上缓慢蠕动,很快把后面那些人给包围了。“张参谋长,救命啊!”他们绝望地招呼,却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张无聿问三火:“能救吗?”三火摇了下头:“暂时不行,符沂白布的局,要观察一下路数。”“得多长时间?”“不确定。”张无聿皱了皱眉,忽然拔枪对准了那几个人,二话不说连开十几枪。那几人倒成一片,下一刻,藤蔓像是闻到了鲜血的饿狼,扑上去把他们团团包裹住。惨叫声在巨大的山洞中回荡片刻,慢慢消失。陈唐九怒吼:“张无聿,你还是人吗?”张无聿冷笑:“这种时候,不顾好自己,还想指望别人?”“是你带他们进来的!”“那又怎样?不是多给点抚恤就行?再说,你又救不了他们,活着也是遭罪!”张无聿满不在乎地吹了吹枪口,带起一股硝石味,晃着身子继续往前去。陈唐九恨得牙根痒痒,却被三火牵住,他的手掌感受到他传来的冰凉。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舒坦起来了。前方通道变得狭窄,像个葫芦,葫芦口居然有光照进来。“到了!在那呢!”张无聿从窄小的口子挤出去,惊喜地吹了声口哨,“哎哟喂,难怪我姐夫拼了命也要找到这口棺材,瞧瞧,金丝楠木的!就算卖钱也值不少,更别说里头陪葬的宝贝!”三火蹙眉盯着那棺材,目光失焦,像是陷入了回忆。金丝楠木棺悬在半空,青铜铁链末端的铁钩挂在四方悬耳上,棺木正面刻着道门往生咒。陈唐九一看,心说跟三火先前描述的一模一样,一准儿就是它!这处山洞跟方才的山洞差不多一般高,不同的是,这边的洞壁像刀削过,平整光滑,上头嵌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比晴天还耀眼。有人叫着“发大财了”,就要去抠。三火回过神,罕见地见了怒容:“别乱动!不要命了!”张无聿拍掉那人的手,一脚把他踹开,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不耐烦。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冷不丁被扔到五行山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压抑感能把人内心里的焦躁无限放大,现在的张无聿就像个炮仗,总想找地方炸上一炮。他斜着眼,提防地说:“钟先生,拿棺材走人吧?”三火淡淡说:“你知道这些夜明珠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