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山小朋友胖墩墩的身子蹲不住,坐着道:“你还有我。”裹在绿叶中的李知行“哟嚯”一声,吓了善娘一跳,他道:“小小年纪,了不得了不得,甘拜下风,甘拜下风,老仙甘拜下风。”善娘笑着,认真观着、听着。欣欣拿起身边的拨浪鼓,道:“你在也好,要是我娘不用给你家干活,更好。”王敬山小朋友有些难过道:“这我做不了主,我爹说我太笨了,管不了家。”欣欣拍拍他的肩膀:“你爹胡说,我的拨浪鼓还是你修好的。”说着转了两下,声音清脆有力,她拉起小男孩的手,说,“我娘说只能玩半个时辰,她干完活会来接我,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榆树下,怎么又改成河边了?音尘绝哥哥和仙人伯伯仙人阿娘都走了,没人送欣欣回家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拨浪鼓便被人一把夺了去,摔在了地上。欣欣大惊,正要同这不速之客论个高低,一转身,看清来人后,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王敬山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大声吼道:“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小孩子!”男人酒气熏天,面露凶相,晴天朗日却如同地狱来的恶鬼,指着欣欣道:“老子管女儿,你他娘的多管什么!”看着眼前小子,他扯嘴一笑,“老子记起你是谁了,你是那贱人舔着脸伺候的老匹夫的蠢蛋儿子!”李知行拳头硬了。善娘目中含火。男人晃着身子道:“你就不怕那贱人爬上你爹的床,给你添个弟弟妹妹?”欣欣忍不住了,跑过去,脚踹在了男人的腿上,发了疯似的打他:“不许你侮辱我娘!不许你说她!”王敬山举起脚边的石头,砸向了男人的脑袋。醉酒之中,男人被砸了个正着,摸着头上的窟窿,一脚踹倒了欣欣,一脚踢开了王敬山。王敬山翻身而起,护住欣欣。男人捡起地上的拨浪鼓,忽然笑了起来,比地狱来的恶鬼更让人胆寒。他向着河边走去,将鼓扔进了水中。“不要!”欣欣挣脱开王敬山的怀抱,不管不顾地朝着河中爬去,向着拨浪鼓落下的河域游去。王敬山跟在她的身后,喊着:“欣欣、欣欣,不要,回来……我去捞……”岸边的男人,血顺着面颊而流,笑得悠闲又自在,看着挣扎在水中的孩子慢慢往下溺,看了会儿,觉着没趣,转身哼着曲儿走了。一阵风吹来,河水忽然涨了潮,吞没了两个小小的身影。虎头鞋踏婴灵堂(十三)“老夫来骂死……于人间游走过多回的李知行,看着男人脸上的笑容,生平第一次想要亲手了结一个凡人。然而下最要紧的还是救两个孩子。善娥也在他耳边道:“仙人,快救救——”话音未落,两人便见一道雪白的身影从丘陵上飞奔而下,径直向着河滩坡跑去,边跑边嘶吼着,声音悲恸又哀绝。到了水边,雪女却挺了下来,想要冲入忽然湍急的河流中,却又像是在怕,始终徘徊着、匍匐着,一张五官模糊难辨的脸上,狰狞而痛苦,扎进土中的五指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道血痕。善娥看着这样的她,本焦急不安的眼神忽然空洞了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怅惘又苦痛的记忆。须臾后,她哑着声道:“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是我害了他们……”在她的喃喃声中,雪女突然调转了方向,向着男人远去的方向发了疯似的奔腾而去。男人方才听到犹如怪兽哀鸣声时便颤着腿跑了起来。雪女追上了他,撕碎了他。李知行看着禽兽不如的男人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眼中却不见神仙该有的悲悯,只是扭头对善娘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一点眼神都没有施舍于成了一摊烂肉的男人,善娥看向李知行,满怀感激:“好。”银杏漂于激流之上,李知行望向隐在竹林之后的身影。白衣道袍随风扬起。白狐观。戴着狐狸面具的道士看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在叶青盏的腹部,问:“刚怀上?”闻故答:“娘子身子单薄,不显怀,已经三个月了。”昨夜回房之前,叶员外拉着他讲了半宿的女子怀胎应注意的事宜。他一一记住,只觉人世女子真不容易,无论是怀子还是生子育子,都辛苦得要命。他还想到了楚乐天和洛逢君夫妇,为了楚墨芷竟双双殒命。他想,以后和她就不要孩子了,他可不想她受苦……五脏六腑的阴煞突然聚拢猛击闻故的心口,自心底传来的声音不断提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