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只能活一个。”闻故认真记完叶员外的叮嘱和教给他的话术,转身离开时,向着心口又是一掌。也正是这一掌,给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子,又镀了一层冰霜。神思从昨夜所学中归来,闻故开始答狐面道士之问——道士问:“可有孕吐?”闻故答:“否。”道士又问:“夫人双足可有淤肿?”闻故答:“轻微,夜夜药水以泡,有所缓。”道士继续问:“是否嗜睡?”闻故点头。道士还问:“夜里翻几次身?”闻故回:“三到五回。”小道士不问了。——叶员外倾囊相授,闻故学有所成,本想着这些不见真容的道士会问些什么刁钻的问题,甚至以号脉来探是否真有身孕,没想到只是草草看一眼,所问也不过是叶员外说的“入门之问”。闻故不禁皱了皱眉,觉着蹊跷。叶青盏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鼻头一酸,有些想念叶员外和江夫人。狐狸道士将两人带到大殿的柱子后,避开了殿内来来往往地香客,伸出手,不语。闻故看了叶青盏一眼,从袖中掏出钱袋,递给他。道士拿起钱袋,用手掂了掂,又解开系带瞟了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道:“只用服一次,一次全部喝完。”“好,记下了。”闻故双手接过。道士将钱袋敛回了袖中,迈着轻快的不知离开了,闻故放出一缕阴煞跟着他。只听他出了大殿的侧门,便得意道:“‘胡博士’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上赶着送钱,随便问问即可。”“真金白银的,难为人家也不合适。”阴煞传来的言语,让叶青盏毛骨悚然:什么叫“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闻故看着她,小声道:“先出去。”两人甫一出了大殿门,袖中银杏动了下。闻故护着叶青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来瞧了一眼——一片是阿桃奶奶传来的,还有一片是谪仙传来的。巧的是,两人不约而同,说的是一件事。闻故和叶青盏相视一眼。那畜生被雪女撕碎的事,在竹溪镇很快便传开了,李家首当其冲,要杀了雪女,生了畸形胎的众人一呼百应,抄着家伙便上了玉蝶峰。更有甚者,报了官。官兵自然是要为百姓安危着想的,带了一队人马搜山,从天亮折腾到天黑,差点无功而返时,遇到了“仙人指路”,顺利找到了藏着畸形婴孩的山洞。雪女挡在洞口,白发银丝随着夜风飞舞,双手双脚紧抓着大地,一张五官扭曲的脸上,肃杀之气纵横。火把串联,点亮了玉蝶峰,黑夜如白昼,围攻的众人,第一次看清了传说中怪物的模样。仗着人多势众,当着她的面非议了起来——“她怎么没脸啊!“真是怪物啊!”“把我家孩儿的阳气夺去的,竟是这样的怪物,她若是不夺我孩儿的阳气,我儿日后必是天之骄子啊!”“你儿没喝福水,又怎能成才?”李知行看着这群凡人,真想一书给一个个拍醒,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守在洞口的的雪女,只觉眼前人都是淤泥,一个又一个,往泥潭里跳。闻故和叶青盏乘着黑莲而来时,官兵已经将石洞围得水泄不通。“谪仙,如何了?”叶青盏边说,边在谪仙摊开的雪花状的书上,布了一层结界。李知行这才将雪书向山洞移得更近了些。“阿桃奶奶传来的银杏上说,狐狸博士要借刀杀人置雪女于死地,又说她一身怪力死了有些可惜,要如阿桃奶奶并未听清。眼下这帮人将玉蝶峰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起来。为了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真的值得吗?”善娘和欣欣的遭遇李知行已用银杏尽数相告,叶青盏想起来便觉得气愤,越说越难过:“善娘遭欺辱的时候,怎么没见为他们有谁为她出头啊?为了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禽兽不如的男人如此兴师动众,真是可笑可笑。”叶青盏之言,亦是叶劭凛想说的,他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到了玉蝶峰,冲进了人群之中,挡在雪女身前。人群中有人拿着火把,问:“叶员外你干什么!”叶劭凛把袖子往上一撩,指着人群道:“干什么?”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眼中满是鄙夷,“老夫来干什么,你还有脸问老夫来干什么!”“老夫来骂死你们!”叶员外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叶青盏扯了下坦露敬佩目光的谪仙,道:“谪仙,先救人。”李知行点头,将她变成了一个小人儿,方便溜进洞中,闻故看着骂得正上头的叶员外,道:“你们救人,叶员外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