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闻故看向他。叶青盏继续问:“你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吗?”她不想轻易原谅他,但更想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之行。闻故目光低垂,像是做了坏事般,红着脸心虚地看向她:“懂,书上说了。”叶青盏气极反笑,问:“哪本书?”闻故低着头,指节捏得作响:“你不能看。”叶青盏知道他性子如何,并不执着于书本,又问:“怎么说的?”闻故抬起头,看向她,认真将书上的内容背了出来。听完后,叶青盏脸红如灿霞,只道:“你少看那种书!”已然忘记了少年方才之行,叶青盏转身掀起帘子,跳下了马车。在车底腿蹲麻了的汤圆,见老板出来,赶忙去扶。只见老板脸红得像天边的云彩,又想起方才在车底听到的。这马车做工一点也不好,木板不隔音,老板夫对老板说的,一字一句,他都得听得清,在心底摇头道:老板夫好没出息,老板夫真不害臊!不过也只敢在心底说说,老板夫出来时,他也是毕恭毕敬地扶了他一把。一夜不见,老板容光焕发,老板夫却成了病秧子……他又想歪了。——不光不害臊没出息,身子骨也不行。汤圆有点心疼老板。闻故自是不知道小厮对自己的编排,满心满眼都是少女方才娇嗔的容颜——书上说:女子脸红就是心动,最爱口是心非。闻故忽然有些高兴,又想起她方才在梦中说“别走”。目光追上少女的背影,他想:她应是喜欢方才之举的吧。下次,他就不道歉了,她要他如何负责,他便如何负责。想清楚后,闻故追上了叶青盏,两人一起进了昨日的大殿,向金塑旁的道士走去。闻故揽着叶青盏的腰,叶青盏身子微微后仰,仿着昨日观察的孕妇般,抚上自己的腹,道:“道长,可否赐小女子以‘福水’,佑我子康乐长大。”戴着狐狸面具的道长,看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闻故。李知行坐在雪书上,火急火燎地飞到了玉蝶峰,善娥站在石洞门口,神色着急地等着他。从书上迈步而行,李知行行至他身边,问:“雪女呢?”两人边往山洞走,善娥边回道:“她今早便跑出去了,太奇怪了,雪女从前只在晚上出去,白日很少会离开这些孩子,今早却跑得很匆忙。”两人进了洞,洞中的孩子们还在熟睡中。李知行想起叶青盏传给他的银杏,上面说了“福水”一事,又道明了雪女成为畸形孩儿成因的“替罪羊”一事。两者之间的蹊跷尚未查明,但雪女成为了口伐笔诛的对象却是肯定的。她长于山川绿野之中,吸收天地灵气,心中自是一片澄明,白日不出山,也是为了自保。今日匆匆离去,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思及此,李知行挥一挥衣袖,对着善娥道:“你是幻域之主,恐无法整日守在这洞中,需同我一起出去瞧瞧。我给洞中孩童散了些灵力,会睡得更安稳些,在我们归来前定平安无恙。”善娥知晓谪仙何意,道:“仙人做事,善娥放心。”李知行向前展开一臂,道:“请,边走边说。”善娥先她一步,李知行在洞口布置好结界。这几日他的灵力在慢慢恢复,布下的结界所不及那丫头的多变灵巧,但还是坚如磐石,外头人轻易闯不进去,有人靠近他也能知晓,可以很好地护住这些小可怜。出了石洞,谪仙又将善娥变小,让他坐在自己的簪花之中——昨日到现在,他都以仙人之姿示人。善娥坐在火红簪花中,慢慢思索着一些事。同雪女和山洞孩子的相处,并非向仙人所说一般于回忆毫无用途,反而,在雪女每次看向她时,从雪女充满善意的目光中,她总窥得见一些落了灰的记忆。只是,她有点不敢信,更不愿信……雪花瓣的书,收得了声,当得了坐骑,关键时刻总是顺应仙人心意,乘风而上。李知行在高处,不断眺望,终于寻到了那抹奔袭的白色身影。她在往竹溪镇跑,停在了一方丘陵上,一旁的岩石投下一方成团的暗影。雪女看着远处的河流。河边蹲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起望着水平如镜的河面。李知行凌空而下时,将自己变成的芝麻大点的小仙,收起了雪书,同簪花中的善娥一道藏在一片青叶之中,露出双目,看向雪女,又听着两位小朋友的交谈。欣欣苦着一张小脸,蹲在溪边,道:“小哥哥走了。”这李知行也知道,昨夜那片银杏可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随着幻域的天亮,同黑夜一道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