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闻故只是轻应了声,将一人一鬼拖了上来。上来后,谪仙打了一个响亮亮的喷嚏,然后吸了吸鼻头,问:“你二人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变成这副模样您还认得出,谪仙好生厉害。”叶青盏应得很快。李知行将脸上的水抹干净后,轻点了下叶青盏的额头:“你二人身上的气味,无论是在鬼门关还是在幻境中,都隐不住。”叶青盏“哦”了一声。“更何况,”李知行瞥了一眼闻故,又看向她,“你声音脆生生的,那一嗓子,想听不出都难。”再看向一旁冷脸的少年,“你说是不?闻故少侠。”少侠睨了他一眼。“那又为何,在幻境中,仙人和青淮没有变成影人呢?”叶青盏觉察到了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剑拔弩张,适时差了一句。李知行收回目光,看向她:“因为我和青淮并非幻境中人‘相邀’进入,而是从‘虚无缥缈涧’周折进入幻境的。”“虚无缥缈涧又是何?”叶青盏不解地问。“一个和‘无疆诡域’一样邪门的地方。”无疆诡域?叶青盏一个脑袋两个大: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一旁的闻故在听到这个地名时,感到体内的阴煞骤然紧缩,就像是在逃难避祸似的一股脑往他心头涌。他捂住心口,单膝跪地,吐出一口血来。梨园影(六)是戏子,又如何?……围着的一人一仙一鬼皆是一惊。叶青盏慌忙躬身,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姿,又掏出帕子,为他拂去唇角的血。一张单薄的影人,面白如雪,唇上却沾着血,诡异又迷人。叶青盏擦着擦着,手被人握住:“扶我起来。”闻言青淮也想去帮忙,却被人避开。青衣少年委屈地收回手,谪仙缩着身子抱臂旁观,腹诽:何必呢?被人从地上扶起,耳聪目明的少年将手从心口处放下,沉声道:“来人了。”谪仙自然也听到了草丛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侧身点了一下青淮的眉心,将他变成了一个布衣少年郎影人,手里立着一杆幡。接着他又略微施法术,隐去了自身的仙气,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算命的道士,也是一张薄薄的影人,脸上留着两道小须。“原来你二人在这儿,还以为把你们丢了呢。”赵锦繁笑着从树上出来,身后跟着谢之晏,转眸看向这白衣道袍的胡须道人,问:“这位先生您是?”“贫道乃云台山白玉观一名下山游历的道士,空空道人是也——见过姑娘,”李知行镇定自若,四指并拢拇指靠向掌心,欠身行礼,又看向一旁的清俊公子,心道比我还像个读书人,又看起来很矜贵,“见过公子。”他想,不能变成故事的主人公,那么当一个胡说八道的道士,在关键时刻能够抽身的、细枝末节的小人物,应该行得通。“这是我的徒弟,怀仁。”见青淮一脸木楞,谪仙忙补充,“贫道与徒弟一路南下,途经此地,于这清溪取水之时与两位年轻人相识。”他说完,看了一眼昨夜呛他一回的小生谢之晏,心说:本仙这次编得有理有据,有根有源,叫你再生疑!谢之晏神色淡淡,似乎对他说的不感兴趣。叶青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敬佩:仙人就是聪明。闻故堪堪才平复心口的阴煞,此时脸色虚弱,无暇顾及几人之间的谈话,目光始终落在身侧少女搀着他的手上。“原是云台山的高人啊,”赵锦繁颔首回礼,“小女锦繁见过空空道人,”又冲着身后的谢之晏眨了下眼,转身接着道,“不知高人是否会医术,可否帮小女一个忙?”李知行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他得先混进故事中去,才能对症下药,便道:“贫道不才,只懂些皮毛。”“皮毛也好,”赵锦繁喜出望外,赶忙向身后喊,“妙云,脆乔,快把那人抬上来。”戏班男子稀缺,这妙云和脆乔生得壮实,常女扮男装唱武将,眼下便做了干活的苦力,抬着一影人走了过来。叶青盏探身去看。这影人少年薄薄的一片,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一身黑衣,裤腿烂了一个小口,露出腿上的伤口,血止不住地汩汩而流。“先生,他还有的救吗?”赵锦繁看着他流血的腿,一张英气十足的脸上,叶眉拧着,担忧地问。李知行闻言走到了躺在地上的影人旁边,为他把了一脉。人无大碍,只是呛水又失血,晕了过去。他原先想的是要不要救,若是救了这影人改变故事的后续该如何。现在看来,他多虑了,无论是否遇到自己,这人都命不该绝,定然有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