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说话时,双眼始终紧紧盯着应月娘的眼睛,应月娘的眼神从惊恐惶然的目光涣散,逐渐视线凝聚,眼神平和却隐含怆然之意。
“月娘,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你还是那个在父母膝下快乐无忧的月娘,那才是阿昭心目中月娘该有的样子。”果儿说完这句,抬手轻抚应月娘的头顶。
应月娘眼中含泪,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不再疯癫,不再诡异,也没有了惊恐与自伤,然而这一笑却仿佛抽干了她最后的气力,终于,她合上眼睛,软倒在果儿怀中。
与此同时,果儿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倒,还好抱鸡娘子眼疾手快,口中大喊:“薛少卿!”脚下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精准地将银针扎进果儿的人中。
薛和沾如离弦之箭冲进房内,第一时间接住了果儿即将倒下的身子,果儿身前还依偎着一个昏迷的应月娘,好在薛和沾气力大,一手一个便将二人拎上了软榻。
有抱鸡娘子扎针,果儿并未陷入昏迷,只是短暂的失神,很快便清醒过来。抱鸡娘子见她虚弱,又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补气养神的药丸,手上忙个不停,嘴上也忍不住抱怨:“这摄心术对被摄之人有没有效尚未可知,但对你这个施术之人的效用,却是百试百灵,次次都要将你弄掉半条命,怪不得这种术法会失传,有几人愿意拼上性命去练习这种东西?我劝你今后,若非生死关头,也休要再施此术。”
果儿吞下药丸,头痛稍微有所缓解,扯开一个微笑:“我与他人不同,有神医抱鸡娘子为我护法,我自可安心练习此术。”
抱鸡娘子被果儿赞的下巴微扬,却还是朝她伸出手:“别以为恭维我两句就能不付诊费了,亲兄弟明算账,你方才吃的那药丸,用的可都是我压箱底的名贵药材,我专门为你特制的,这改进药方制作药丸的工费也不少,咱俩熟人我也不问你多要,承惠二十两。”
果儿一怔,笑容有些尴尬:“二十两?我现在把这药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抱鸡娘子见她不给钱,正要瞪眼,手心已经被人放上了一枚五十两的银铤。
“余下的部分就当预付,若下次再请娘子,娘子自行从中扣除,不够了再来寻我。”薛和沾清朗的声音响起,抱鸡娘子顿时眉开眼笑,“还是薛少卿大气。”
抱鸡娘子说着,将银铤揣进腰包里装好,又对果儿挤眉弄眼:“要说这挑郎君啊,就要找这种阔绰的。你这丫头眼光真是不错。”
果儿一阵脸热,倒是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看向薛和沾,正要开口,薛和沾抢先一步道:“说好了你帮我查案,我管你食宿。如今你查案中受伤,也算是工伤,诊费合该我来出。”
果儿于是也不再与他客气,视线扫到身旁安静睡着的应月娘,问抱鸡娘子:“不知她可有好转?”
抱鸡娘子点头:“脉象平和了不少,只是到底有没有痊愈,得待她醒来方能确定。”
果儿颔,又看向薛和沾:“其实方才她已经说了很多,我通过她的描述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薛和沾眼神一亮:“可有新的线索?”
果儿点头,指了指外间:“我们去外面说。”
抱鸡娘子正要上前搀扶果儿,眼前红霞晃过,便见薛和沾长臂一展,已经将果儿横腰抱起,果儿一声惊呼压在口中,抱鸡娘子也捂住了嘴,一脸激动地在旁跟随。
待到了外间,薛和沾将果儿放在胡毯之上,又为她摆好凭几和软垫,这才盘膝在她身侧坐下,动作自然熟稔,神色平静从容,仿佛他合该如此照顾果儿。
果儿脸上一阵阵热,干脆避开此事不提,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分析:“此事应当从商天禄自岭南回长安送信开始,应月娘说顾乐安想让商天禄给他什么信,我猜大概就是商天禄从岭南带回的那封密信。”
果儿说着,看向薛和沾,薛和沾微微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但商天禄应该并未同意,二人之间恐怕因此有一番拉扯,也是在此时,应月娘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她一时无法接受,便去寻了商红苕倾诉。商红苕毕竟是官妓,大约对此事早已看开,便试图开解应月娘,应月娘许是一时还不能想通,便将商红苕接回了顾府,想要她陪伴自己几日。”
“顾乐安便是由此,起了用商红苕威胁商天禄的念头?”薛和沾思维敏捷,很快便想到这一点,顺着果儿的话分析。
果儿颔:“对,应月娘起初误以为我是红蕊,想要将我藏起来,让我避开顾乐安。将我当成商天禄时,又曾说顾乐安要用红苕威胁商天禄,还说是自己害死了红苕。所以我推测,顾乐安见应月娘将商红苕带回顾府,便想利用红苕威胁商天禄交出密信,中间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提前杀死了红苕,并将她埋在了应月娘院中的芍药园中。”
“商天禄是如何得知红苕之死的?难道是应月娘?”薛和沾蹙眉分析。
果儿点头:“对,按照方才应月娘的说法,是她告诉商天禄顾乐安杀了红苕,并很有可能带他去看了尸身,试图劝说商天禄离开长安,回岭南去。”
“也就是说,那时候应月娘尚未失心疯?”薛和沾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却觉得不太对。
抱鸡娘子在旁插话道:“未必,许多人失心疯初期并未完全失去神智,时疯时醒者很常见,此时若不继续受刺激,能及时得到诊治,痊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如此说来,应月娘那时可能刚受了刺激,还处于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状态中,她去找商天禄那时,应该是清醒的。”薛和沾顺着这个思路分析,“若是如此,对上商红蕊的供词,顾乐安杀人的动机以及经过,商天禄自杀的经过以及动机,都已明晰。但却少了关键的一环。”
“顾乐安为何会向商天禄索要军中密信。”果儿说着,与薛和沾相视一眼,“他只是个尚未选官的举人,这密信对他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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