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前往南郊别苑的路上,他们一起坐在出租车后排。郁思弦目光轻轻扫过她侧脸,“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以前什么都没开始做的时候,我总是害怕各种东西,会不会对不起妈妈、会不会又惹爸爸生气、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但真的开始做了以后,就不再这么想了。”陆照霜笑了笑,“和他们待在一起组乐队真的很开心,比起来,那些担心的东西,我觉得都不重要了。”说到这里,她偏头看向郁思弦,“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为什么会把我和他们拉到一起,因为我喜欢过繁星之后?”“三分之一吧,”郁思弦轻声道:“因为繁星之后,我知道你不讨厌这种风格的流行音乐。”“另外三分之一,是林珩找上我的时候,他们乐队构成里,有一个小提琴手,第一次听他们演出,我就觉得你真的很适合那个位置。”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远比他们之前的成员更适合那个位置。陆照霜一时胸口酸胀。不知是为他真的太了解她,还是为他从那么早以前,就一直在从她的角度考虑。她轻声问:“还有三分之一呢?”“这个嘛,”郁思弦垂下眼帘,眸色被眼睫的阴影盖住,“我想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又是他惯常的卖关子环节。但陆照霜现在已经渐渐察觉了,他所有对她不能言的隐瞒,最后大约,都与她有关。她沉默了很久,“谢谢。”郁思弦听得一笑,“不是说不会再谢我吗?如果是为了逃出人间,我说过,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自己和他们合得来。”“不,”她低声道:“是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我自己。”郁思弦一怔。出租恰好抵达陆家门口,陆照霜率先下了车,去后备箱拿行李,郁思弦慢了一步,下车时,她已经把后车盖合上,紧紧盯着近在眼前的大门。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吧,思弦。”按下家门密码,打开,客厅里坐着五个人,气氛十分诡异严肃。她早就知道爸爸和郁叔叔会在,但为什么萧烨和他父母也在?脑子里飘过无数思绪,但此刻她也只能先过去打招呼,“爸,叔叔阿姨。”郁思弦跟着进来,也打了声招呼。此刻陆父和郁父都各坐着一张单人沙发,萧家人一起坐在长沙发上。萧烨朝里面坐了坐,让出了一个人的空隙。陆照霜一眼也没往那边看,径自坐到了另一侧的长沙发上,郁思弦跟她坐到了一起。陆父看到这一幕,心里冒出一股古怪的违和,但转念一想,这两人都是今天的盘问对象,坐一起也合理。只有郁父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哎呀,阿霜,”最先开口的,是笑眯眯的萧母,“你不知道,今天突然在网上看到你的名字,可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你和思弦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就突然就跑去那种地方了?”“您说的是这个吗?”陆照霜直接点开《乐队人》的视频摆在桌子上,画面恰好就是逃出人间上场的那一幕。看到自家女儿穿着黑色礼裙,脸上戴着个不伦不类的面具,出现在手机里,被不知道多少人评头论足。陆父再也忍不住,怒斥了一句,“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吗,还不快给我关掉!”陆照霜从善如流地按下了暂停,“以我们乐队现在的成绩,确实还不是什么能炫耀的事情。不过,参加这个节目、通过海选,每一步都是我们自己争取来的,没有借助任何外力,我们堂堂正正,我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你、你真是!”陆父气到指着她的手指都在颤抖,“比你妈还不像话!”“老陆,消消气,”萧父一边劝解,一边温声对陆照霜道:“阿霜啊,你之前不是还在那个交响乐团吗?大家劝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辞职,怎么就……”萧父目光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眉毛和眼皮都皱起,有点荒唐地摇了摇头,“和这种人混在一起,搞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去了?”萧烨眼皮一跳,他还没忘记,他和陆照霜因为“这种人”这个措辞吵过的架,连忙道:“爸,你别——”但来不及了。“不入流?”陆照霜笑了一声,“那想必以前我搞古典乐的时候,在叔叔眼里应该挺入流的吧,但我好像也没见叔叔来听过我们的音乐会呀。”“陆照霜!”陆父冷下了脸。但陆照霜像是没听到一样,还是笑眯眯地看着萧父,“萧叔叔平时好像挺崇尚爵士乐的,但您知道爵士乐是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