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灯,亮了通宵。
宫人们惨白的脸在灯火下晃动,一个个都失了魂。
太医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宫门口,刚换下的血水一盆盆被悄悄端出去,那颜色在灰蒙蒙的晨光里,红得扎眼,看得人心底寒。
乌泱泱的宫人跪满了整个院子,没人敢喘一口大气。
整座宫殿像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和死寂扼住了喉咙,只有风刮过屋檐,呜呜咽咽的,不知在给谁唱着挽歌。
阎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浑身那股子煞气,让守门的太监腿肚子直哆嗦,连通报都忘了,人就软了下去。
“砰!”
阎澈一脚踹开内殿大门。
殿里,几个老太医正满头大汗地给床上那个看不出人形的女人扎针,刺鼻的药味混着血气,呛得人想吐。
龙榻上,魏婉面色金黄,嘴唇干裂,只有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昭示着她还吊着一口气。
“人怎么样了?”
阎澈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每个字都砸得人心里颤。
太医院院判张德全听见这动静,腿一软,“噗通”就跪下了,嗓子眼紧,话都说不利索。
“回……回陛下,魏美人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但是……”
张德全头垂得更低,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想死吗!”
阎澈的耐心耗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半提了起来。
帝王的威压扑面而来,张德全吓得魂飞魄散,闭着眼喊道:“魏美人身子骨本就单薄,又遭虎狼之药算计,药性已侵入五脏六腑,血气亏空得厉害……怕是……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身孕了!”
说完,他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砖,再不敢多言。
这辈子,都不能再有身孕。
这几个字,对后宫的女人而言,就是最残忍的凌迟。
阎澈的胸膛剧烈起伏,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不在乎魏婉的死活。
可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这么脏的手段废了他的妃嫔,就是把他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是对他皇权赤裸裸的挑衅!
“查!”
一个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杀气。
“给朕查!”
“就是把这钟粹宫的地砖给朕掀了,也要把那个下黑手的人给朕刮出来!”
“是!”
禁军统领领命,带着人冲了进去。
钟粹宫里,器物翻倒声和宫人的尖叫哭喊声顿时响成一片。
很快,那个只用了一半的素白瓷瓶,连同吓得三魂去了七魄的采青,一并被带到了阎澈跟前。
采青胆子都吓破了,瘫在地上,根本不用审,哆哆嗦嗦地就把自己如何急于为主子分忧,怎么听信了浣衣局小宫女春杏的话,拿到这瓶“祖传玉肌膏”的经过,全倒了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那个叫春杏的浣-衣局小宫女,就被两个高大的禁军架着,拖到了院子里。
禁军统领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明晃晃的钢刀直接架在了春杏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让她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她哪见过这阵仗,当场就崩溃了。
“不是我!不是奴婢啊!”
春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是听雨阁李宝林宫里的掌事宫女,秋月姐姐!是她托我表姐,让我办的这事儿!”
“她说这药膏是宫外得来的好东西,能讨贵人欢心,让我找个机灵点的人送出去,事成之后有我的好处!”
“我……我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听雨阁?
李庆月?
这名字一出,连阎澈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