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茶余饭后少不了闲言碎语,褚元苒逼宫、府军卫叛变的消息不胫而走,连带着整个临河王氏成了人们嘲谑的对象,甚至有人在宝月楼里开了赌局,赌下一个倒下的五姓是谁,有人胆大包天,说下一个倒下的肯定是褚氏,反正褚氏这一代几乎断后了。这话倒是不假,年轻的明仁帝跳城墙自尽,驾崩时连皇后都没立呢,皇嗣一说更是无从谈起。眼下朝中局面分成了两派,一派拥护褚元祯登基为帝,另一派则提议由皇太后出面主持大局,这话传到了李氏耳里,被李氏以“丧子之痛,痛彻心扉”八个字驳了回去,最终无人再提。群臣开始转头给褚元祯递拜帖,恭维迎合的句子张口就开,话里话外绕不开“继位”二字。但继位还需一个流程,毕竟现在姓褚的还有一个褚元倬。褚元倬人不在京都里,却也是如假包换的褚氏子孙,在没有遗诏的前提下,他与褚元祯拥有同等的资格。而且,褚元倬是建元帝亲生的长子,若以“立嫡立长”来算,他远远排在了褚元祯的前头。所以,褚元祯要继位,必须有个名头。于是又有人提了,此事应由内阁出面,效仿前朝之经验,拟一个条例细则,让褚元祯继之有“名”。兜兜转转,这天大的事竟砸到了蔺宁头上。蔺宁坐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为了让这个“名”合情合理,他硬是在内阁大院熬了两宿。最终是褚元祯熬不住了,直接杀进了内阁大院,夺下蔺宁手里的毛笔,“前夜没回来就算了,昨夜也不见人,把内阁当家了?”蔺宁抬起头,“又、又天亮了?”褚元祯看着他,既生气又心疼,“五品官员那点俸禄,值得你这么熬?”“你以为我想熬?我是骑虎难下。”蔺宁往椅背上一靠,也不干了,“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立贤,你非嫡子,也非长子,我总得给你找个贤名吧,你击退叛军是真,可抗旨出兵也是真,这可算不得‘贤’。褚元恕好歹有赈灾的功绩在身上,还有数十篇亲笔写下的民生策论,他在东宫时就得了贤名,你呢,你有什么?”褚元祯被气笑了,“那怪我咯?”蔺宁顺势拉了拉褚元祯的袖口,“子宁——”褚元祯皱了皱眉。“子、宁、啊。”蔺宁用脸蹭着褚元祯的手背,“之前的租佃条例就是你写的,不如……”“好。”褚元祯叹了口气,“依你。”“依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蔺宁瞪大了眼,“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知道。”褚元祯敲了敲桌面,上面全是蔺宁团起来的纸球,还有差点被拔秃了毛的毛笔,“我这般不才,让你为我正名,真是难为你了。”“这是哪儿的话,一点也不难为!你替我解决了这事,我还得记你的好呢。”蔺宁等来了救兵,心里高兴得不行,仰头抱住了褚元祯的胳膊。他一仰头,露出了小半个脖颈,褚元祯看到了上面的痕迹,全部都是他的杰作。褚元祯心下一动,抬手捏住蔺宁的下巴,“真记我的好,今晚就回府。”褚元恕的丧仪按照规制大办,礼部一年之内接连办了两场,已是驾轻就熟。面对当下“无主”的局面,褚元祯暂以明王之名监国,待丧期结束正式继位。此事由内阁提出、六部附议,群臣联合奏请,又去皇太后李氏那儿打个了转儿,终是尘埃落定。可这件事落定了,还有一事悬着呢,便是对褚元苒的裁决。“他死罪已定,此事改不了。”褚元祯连着好几日没回府了,今日一回来便瘫坐在椅子上,“王家求情了,要留一个全尸,还要为其修陵。”“这有何不可?”蔺宁命人备好热水,给褚元祯倒了杯茶,“先洗洗?”褚元祯没喝,抬手将人拉到怀里,俩人就势接了个吻。亲吻过后,褚元祯赖在椅子里没动,伸手想要抚摸蔺宁的脸,“我两天没合眼了,乏得很,走不了。”“呦?这是撒娇呢?”蔺宁偏过头,故意不让他摸,“那——我抱你过去?”“你抱得动吗?”褚元祯眯起眼,“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不会把我摔在地下吧。”“看不起谁呢,我可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人送外号‘撸铁狂魔’是也。”蔺宁也不含糊,一手搂住褚元祯后背,另一只手穿过褚元祯的膝盖窝儿,就这么打横抱了起来。褚元祯当然不知道“撸铁”是什么,他垂首埋在蔺宁颈窝,耳根红得能掐出血来,“放、放……”“放什么放?”蔺宁抱着人进了里间,“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子心疼你,哪儿能让你在上面?定是将你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