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指尖深深陷进那团跳动的黑焰里。
掌心的灼痛像根烧红的铁钎,顺着血脉直戳进天灵盖,眼前的战场突然蒙上一层血色雾霭——
是了,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是穿九凤朝服的前朝长公主,他是披玄铁鳞甲的护国将军。
他们在御花园的玉兰树下私定终身时,他说要等打完北境那仗,就捧着玉扳指来求赐婚。
可天家哪容得下将军与公主的私情?
先皇震怒,要将楚昭处以剜心之刑。
"阿昭,闭眼。"她攥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指甲掐进他手背,"我数到三,你就松手。"
他的瞳孔里映着她间垂落的赤焰石,那是他从北境极寒之地寻来的暖玉,说要护她一生温软。
可此刻他的手在抖,指节泛白:"阿烬,你要做什么?"
"一。"她将他的剑刃压进自己胸口,"二。"鲜血流进他的袖扣,那是她亲手绣的并蒂莲,"三!"
他的剑穿透她的身体时,她却笑着将他推向密道。
他的玄铁铠甲擦过她的脸,带落半片玉兰花瓣。
她听见他嘶吼着要回来,却被她用禁术封死了地道——剜心之刑的是她,替他死的是她,可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背叛了他,将爱人推入深渊。
"阿烬?"
楚昭的声音像根银针,刺破了血色回忆。
沈烬猛地回神,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焦土上,那团黑焰心脏正贴着她心口,跳动的频率与她的脉搏完全重叠。
她的睫毛上挂着泪,连自己何时哭了都不知道。
"疼?"楚昭单膝跪在她身侧,玄色龙袍沾着血污,却仍小心地托住她后颈,"我在这。"
沈烬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她两世都没能读懂的情绪,此刻却像被黑焰心脏烧穿了屏障,清晰得让她心慌。
他的拇指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指腹还带着方才握剑留下的茧:"前世你替我挨的那刀,我记了七百年。"
话音未落,他突然抽回手。
沈烬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反手抽出腰间玄冥剑。
剑鸣如泣,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口,暗红的血珠顺着纹路滴在黑焰心脏上。
"王气养魂,帝血温心。"楚昭将染血的掌心按在她手背上,沈烬立刻感受到两股热流——一股是他的血,带着帝王独有的厚重;另一股是她体内翻涌的烬火,原本灼烧经脉的刺痛,此刻竟像被温水泡开的茶,慢慢软了下来。
黑焰心脏突然剧烈震颤。
沈烬看见金线同心结上的暗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淡金的纹路,像极了楚昭龙袍上的云纹。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前世的回音:"这是双生契约?"
"你用命替我挡劫,我便用帝运渡你轮回。"楚昭的声音低哑,指腹轻轻抚过她腕间的烬火胎记,"每次你被诅咒反噬时,我都能感应到痛。
所以你研究烬火符咒那三年,我在御书房抄了三年《往生经》——"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痣在血污里格外分明,"本想等你彻底掌控能力那天,再告诉你这些蠢事。"
"九殿下!"
光明使者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沈烬抬头,见那白衣人立在残旗上,手中净世莲灯正泛着暖光。
他指尖轻点,莲灯"啪"地绽开十二瓣金叶,每片叶子都裹着细碎的光粒,所过之处,原本凝结在伤员伤口上的黑气"嘶啦"作响着消散。
"因果终须自解,外力不过引导。"光明使者的声音像清泉撞石,"公主与将军的劫数,该在这一世画个句点了。"